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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红炎(红焰)16 回[白嘟(白度)/架空古代]

[白嘟/白度]红炎(红焰)16 回

Written by 춘금(春金)

翻译 by 海天月夜

授权书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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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편 회, 回 <귀환> BGM: 미인도 original soundtrack - 월야밀회(月夜密會)

16편 回<归还>BGM : 美人图 original soundtrack – 月夜密会 - 务必边听边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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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炎

16

 

 

  酆国。光是名字便拥有碾压周边诸国之势的强大帝国,无论行至何处都华丽得仿若赞颂治世的和平,然而帝国境内却有一地将和平视为罪恶。奢侈与温暖空间即为罪恶的那处,是往来于生死之人皆为至贱的国境地带。许久以前就已变得荒凉的货州,便是沉溺奢靡与追求安逸即为罪恶的少数几个地域之一。然而只有暻秀安详沉睡的青羽宫主殿,却似忘却了那些罪孽般美丽而祥和。那并非因为青羽宫本身即是守护货州的要塞,而是因青羽宫此刻入住的是帝国最为高贵的存在之故。接受着帝国的高雅长大之人,暻秀。暻秀在这生命卑贱的货州也是极为尊贵的。以不刺眼的温和色彩装点的内室,为正在沉睡的暻秀放置的暖炉在静静燃烧。释放着适宜温度的暖炉令内室温暖得遗忘了季节。 

 

  伯贤用全身接住了倒入怀中的暻秀。脱力的身体颇具重量,环抱着暻秀的双臂用上了力。喷洒在肩膀处的呼吸令伯贤低头将双唇埋进了暻秀的颈间。渗入白皙肌理的香气与以往同住皇宫之时无异,让他笑出了声。在温暖的皮肤上轻轻落下一吻,伯贤唤来宫女将暻秀放在了床上。当内室的一切都被伯贤事无巨细地下令安排得当后,暻秀闭着眼躺在柔软地包裹着身体的床上沉睡了许久。

 

  宛如失去呼吸的死者般紧闭的双眼和双唇,似在寻找某人般翕动了片刻,随即缓缓开启。一夜无梦。暻秀尚未缓过神。映入眼中的是陌生的空间,暻秀有一瞬不禁去想昨晚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仿佛撞见了恶鬼般无力的身体,他只想当作是疲惫之故。

 

  然而现实却似在告知那并非噩梦,飞快转动的暻秀的眼里映入了正在浅眠的伯贤。似乎在暻秀沉睡的期间一直守候在一旁,以难受的坐姿合着眼的伯贤神色平稳。暻秀注视着浸满了疲惫的那张脸。看着端正地合起的眼睑,想起了曾经露出的笑容而忍不住胸口疼痛。儿时别离后重逢时已成长为青年的伯贤既陌生又熟悉。在离别的时间里长大的明明不止是暻秀,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暻秀对伯贤还是感到陌生。这份陌生会成为误解的开始,也终会招致关系的隔阂。然而无法将视线从伯贤的脸上移开。暻秀仔细地将线条变得比过去坚毅的伯贤面容一一装入了眼中。由于支着下颏而略微低垂的脸,令躺在床上的暻秀刚好可以正面端详。看似细浅却又强势的眼,笔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唇……皆是属于成人。 

 

  “暻秀呀。”

 

  是察觉到注视自己的视线了么。暻秀仍然无法将视线从闭着眼开口的伯贤身上移开。传入耳边的声音令心脏动摇。似是喉咙干渴,伯贤皱了皱眉叹了一声又接着开口。暻秀注视着伯贤翕动的唇形。

 

  “好想…见你。”

  “…….”

  “想到甚至想去死。”

 

  这是对暻秀的抹杀。伯贤那句宣告暻秀的回归的话语是无法逃避的现实,暻秀终是闭上了眼。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天盟,货州,就连作为一切起点的出宫,都这么结束了。重新恢复了原已放下的皇子之位的暻秀所能做的事情,再无一物。

 

 

 

  假寐片刻后醒来的伯贤不带一丝踌躇地准备起了回宫。整顿好负伤的士兵,向各州传信下令开路的伯贤不愧帝国的嫡皇子,兴许已经展现远超于此的面貌。在伯贤如火如荼地准备回宫时,暻秀几乎被伯贤软禁在了内室。暻秀不被允许做任何事情。大部分时间都是与伯贤度过,就连唯一能与伯贤分开的就寝时间都有钟仁率领太雾驻守在内室里外。这是毫无疑问的监禁。了解伯贤的暻秀就连面对钟仁也保持了缄默幽闭了自己。灿烈,虽然无比担心就那么被留下的灿烈,却毫无办法取得联系,还有援助过天盟的世勋的近况也令他在意,然而伯贤看起来尚且遥远,以至于无法轻易开口问起。所以暻秀只能保持沉默。在保持沉默时,内心不断有大大小小的战争发生。怨恨过妍鹿,讨厌过伯贤,担心过灿烈,最终归结于憎恨自己的无数战争令暻秀疲惫不堪。暻秀最终做出了自己不过是天盟用于换取生存的人质,没有更多价值的判断。削减着自己的自尊与自信的判断过于冷酷,暻秀的整颗心都在冻结。虽然伯贤看起来很满意毫无反抗意愿的暻秀,然而那不过是伯贤的错觉与误解。然而就像很久以前的他们一样,由于未能说出口而产生的隔阂,足以将误解变成事实。暻秀将伯贤,伯贤将暻秀,彼此将对方关在了深渊之中并假装不知情地旁观。明知道那是问题所在。先感到疲累的是暻秀。当暻秀急剧的沉默令宫女们不知所措时,伯贤带着暻秀走出了青羽宫。已到了启程回宫之时。

 

  存活的士兵们跟随在伯贤身后时,透伸太子起架回宫的消息犹如捷报在帝国全境内传开。太子的回宫即是帝国的喜事。伯贤途径的地方皆有百姓们欢呼。然而欢呼声是短暂的。百姓们看到了与伯贤并肩的青年后低声骚动了起来。手握捷报奔向皇帝的伯贤身旁的青年,与伯贤相似而不同,令人无法轻易猜其身份,然而浑身散发出来的尊贵气质却似在昭告其皇族的血统,留下了斗胆猜测身份的余地。 

 

  ……身披红色缎衣的那名青年果真是皇族吗? 

 

  当疑问浮现的瞬间,贯穿脑海的是仅仅一个存在,导华。所有的百姓长久地埋在心中的帝国二皇子。浮现过一次的想法轻易化作了事实。呼喊着透伸的帝国百姓同时也高呼起了暻秀的名字。欢呼声宛如呐喊,超越了州的界线向全境传开。单枪匹马出征边境的皇太子带着早已被遗忘的二皇子一同回宫的消息瞬间传播了出去。听到风闻得知了暻秀存在的人们,在实际看到与伯贤一同出现的暻秀后无不震惊。伯贤并没有藏起暻秀,反而夸耀一般为他穿上最美的华服,令其乘上锃亮的黑马,力图让所有黎民百姓拜见到暻秀的尊容。因此已有过半黎民百姓看见了一身红衣跟在伯贤身后的暻秀。百姓们在欢呼。太子,酆国的皇太子不仅将货州从天盟手中救出,还找回了那般疼爱的弟弟!…还会有比这更好的祝福吗。被概括为导华皇子回宫的一句话终于越过了雄伟的皇城墙,抵达了皇宫深处。

 

  和平的日子仍在持续。阳光高照,天空高远,连飞翔于皇宫之上的鸟儿都未曾投下阴影。漫步于宫中嬉笑的宫女们的笑声在皇宫四周美丽地响起。前往国境地带的太子的捷报是早已预见的,因此谁都没有提前悲伤。帝国强盛而伟大,所有人都坚信这份和平将长久地持续。然而就如妍鹿过去所经历的,人生是背叛期待的连续。下人们忍不住嘴碎而吐出的风闻粉碎了这份和平,同时也昭告着崭新局面的开始。又有谁能想到导华的回宫竟蕴含着如此巨大的意义呢。小声开始的喧嚣终究传遍了整个皇宫,就连妍鹿所在的皇后宫也不例外。  

 

  二皇子的回宫。 

  长久空置的北宫的主人,竟是要回来了? 

 

  知道暻秀选择出宫的理由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妍鹿与沙螺,暻秀,以及允许了这件事的琏奕帝知道真相。妍鹿通过哲焕将发动夜袭的其中一名浪人指认为了幕后黑手,以此宣告了暻秀的无罪。而被宣告无罪的暻秀离开了皇宫,对外公布的理由是为了即将成为太子的伯贤而增长见闻。虽然并非所有人都相信这个理由,但是大多数人都相信着那个理由活到了现在。也因此,多数人都因暻秀的回宫而难掩惊讶。经过锦川城进入皇城的伯贤不到几个时辰便通过了皇宫。为了迎接太子而等候在外的文武百官亲眼目睹到了暻秀。是传闻变为现实的瞬间。皇宫瞬时天翻地覆。所有人都向着两位皇子跪拜,然而却不能因此堵上嘴。人们垂首低吟着各自的想法。以徐哲焕为首的外戚势力畏惧着暻秀的回宫,而以羊舌西泉为首的新晋势力则欣喜于暻秀的回宫。在一片混乱之中,暻秀始终保持着缄默。而伯贤自始至终都陪伴在暻秀身边。仿佛在惧怕又有人会再次将暻秀带至遥远的彼岸一般。然而伯贤同样未将自己感觉到的不安宣之于口。层层叠加在二人之间的沉默逐渐变得巨大。伯贤想要质问暻秀那一日为何要离自己而去,却又害怕从他所思念的唇间吐出的回答而不敢开口,而暻秀也同样没有主动去解释什么。因为暻秀的内里早已被太多的杂音所占据。迎接不发一语地结束了漫长旅程的两人的,是雄伟的皇宫与晴朗的天空。他们的永恒帝国永远固若金汤,逐渐崩塌的只有他们二人。

 

  琏奕帝延期了原定的回宫设宴,下令长途跋涉回家的两个儿子好好休息。几乎像连体婴般形影不离了近一个月的二人,在回到宫中后方才分离了开来。直到回到北宫的那一瞬间,暻秀也没有开口,而伯贤也无法对那样的暻秀说出任何话来。似是遗憾地望着暻秀远去的身影,伯贤也随即走过太子宫的匾额步入了殿内。久违地迎来了主人的东宫满是伯贤珍视喜爱的物件,宣告着东宫之主的回归。为了洗去尊贵躯体沾染的旅途劳顿,宫女们早早备好的浴池水中传来了阵阵香气。然而伯贤最先找的既不是宫女,也不是寝室,而是妍鹿。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传令前去问安。”

 

  叫住了正准备走进书房的伯贤的声音引起了一阵疲惫。伯贤已经猜到了母亲急着找自己的理由。无言地转身走向皇后宫的步伐显得缓慢。一直由宫女精心打理的皇后宫庭院就像大张血口的魔鬼的地狱。伯贤穿过庭院走向了妍鹿所在的接见室。装饰着墙壁的夺目宝石与华美丝绸闪烁得目不暇接。妍鹿正身着深蓝缎衣,梳着一丝不苟的云鬓等待着伯贤。伯贤微微低头算是请安。明明有违礼节,妍鹿却无不快神色地将茶盏推向了伯贤那边。冒着热气的瓷器手感温热。

 

  “那些不守本分之人实际如何?”

 

  未施胭脂的嘴唇虽不红艳却蛊惑。伯贤看着优雅地啜着茶的妍鹿选了个适当的回答。 

 

  “赤湊,人如其名。”

  “战场上常说与敌人浑然一体,莫非太子也成为了赤湊?”

 

  真是一触即发的茶点。伯贤识破了妍鹿的问询中的深意。赤湊,鲜血聚集即意味着疯狂而不受控制。被特定事物蒙蔽双眼之人易犯下过失。身为帝国的皇后,妍鹿不可能不知暻秀的回宫。对妍鹿而言,暻秀的回宫是伯贤所犯下的过失。因此妍鹿正用着钝刀扎向伯贤对其斥责。不锐利的刀刃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痛苦。然而伯贤却对痛苦恍若不知,状似一无所知地随意开口。 

 

  “怎么可能不去斩杀呢。毕竟我也是赤啊。”

 

  这个回答似乎忤逆了对方的意,妍鹿瞬间冷下了脸。虽然随即缓和了表情,只有眼神却依旧锐利。伯贤看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的微妙嘴角,决定先发制人。在带回暻秀时预想过的无数事情中,这不过是其中轻如鸿毛的一件。 

 

  “母后也见到了导华么?”

 

  瞬间,充斥着接见室的只有一室的沉默。看起来随时都要吐出话语的妍鹿紧抿着唇,平静地放下了茶盏。从她作为皇太子妃初次入宫的那一日起便养成的习惯,虽然给她带来了无论什么瞬间都能维持表情平静的能力,却没能让她制御因愤怒而颤抖的指尖。发出颇为刺耳的声响放回桌上的茶盏里,茶水短暂地荡开了涟漪。 

 

  妍鹿回顾了伯贤过去的四年。四年中有一半危殆如行走悬崖边缘,而另一半是平和的。应该怀疑那份危殆的。虽然人们将伯贤极度的爱情定义为了兄弟爱,可果真是如此么。妍鹿所看到的伯贤,犹如等待着免罪的囚徒般渴望着暻秀。那真是兄弟情谊吗?那个,真的是对分享了血缘的血亲的感情吗? 

 

  不,不是。并不是那样。 

 

  妍鹿是可以看破一切的人。伯贤的帝国会因为暻秀的存在而不完整。……不能允许那种事发生。她那可爱而残忍的儿子,打从出生起就手握森罗万象哭出了第一声,是将来注定成为这个帝国名副其实的主人的人。因为妍鹿知道,从怀胎的瞬间,伯贤与生俱来的命运便是如此。因此妍鹿一直祈祷着伯贤的帝国能够永恒的安宁。那么,首先便要除掉暻秀。暻秀是伯贤之敌,同时也是他的赤。极度喜爱美丽的伯贤定会被暻秀所拥有的赤红而蒙蔽双眼,并将一切搅乱。那种事,决不允许。不惜失去了理白才终于逐出去的暻秀的不幸若能令伯贤变得幸福,那么妍鹿也能得到安定。妍鹿祈祷着暻秀出宫后放缓了脚步的一切都能快速地回到伯贤手上,也认为实际上就是这么进行的。 

 

  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么,我的儿子。 

 

  当无法承认失去导华的事实而发狂的时期过去后,伯贤变得格外安静。妍鹿以为那是因为伯贤放弃了。…她不该那么想的。不该就这么,翻篇的。应该想到他那宛如放弃了一切的言行,并不是因为忘记了导华!妍鹿强忍着上涌的热意,发出了颇为温和的声音。虽然问出的话语尖锐得与声音相反。 

 

  “是呢……太子能如愿与导华再会,如何。高兴么?”

  “高兴。”

  “高兴?”

  “是。看来我的人生又能坠入地狱了。”

 

  伯贤答,并笑了笑。干净得不染尘埃的微笑。看着伯贤笑得宛如抱着失而复得的玩具的孩子,妍鹿只能牵强地露出微笑。结果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要将扭曲的一切重新按照自己的意愿回溯,该需要多长的时间。妍鹿费力抬起的嘴角仿若面具。伯贤不作声地默默喝光了自己的茶。充满着沉默的接见室压抑得随时都能掀起滔天巨浪。向着那边际,向着那边际。 

 

  伯贤朝着妍鹿亮起藏在心中许久的刀刃时,暻秀正与沙螺贵妃一起。虽没有皇后宫那般华丽,承乾宫却也充满了独特气韵。各色绸缎与夺目的宝石,宫中一年四季不败的鲜花处处都被贵妃亲手照料着,整座宫殿都像母亲的怀抱般带来安宁。 

 

  暻秀出宫的那一日。

 

  那一日,沙螺在用力抱过暻秀后吃力地转过了身。因为无法亲眼看着暻秀乘坐的轿子离开皇宫,似乎一直在承乾宫里闭门不出。暻秀出宫后沙螺病了很久。没能守住儿子的罪恶感蚕食着她,怨恨朝向妍鹿飞向琏奕帝,又最终回到了沙螺身上。沙螺从未对自己的处境悲哀过哪怕一次。而这样的她第一次怨恨自己没有力量时,对正患着热病的沙螺而言,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成为沙螺的慰藉。被乱刀撕裂的心脏粉碎得无从辨认。只能将同在一片天空下当作慰藉的沙螺恸哭了数日。因为心疼暻秀,因为担心暻秀。 

 

  “憔悴了不少。”

 

  害怕就这样永远都见不到暻秀的沙螺的声音,近乎无声的叹息。明明在离开时还是少年的儿子,如今已变成青年回到了这里。与成为帝国皇太子的伯贤一起。那意味着什么,对沙螺而言并不重要。她只是,担心坐在眼前的暻秀。沙螺看着暻秀有些消瘦的脸,因为伤心连完整的话语都无法说出。明明儿时的暻秀,还是会叽叽喳喳地讲述着自己所学的知识和皇宫见闻的孩子。 

 

  “但是…”

  “…….”

  “看起来健康,真是太好了。”

 

  被逐出宫外的幼童在外成长所学到的,必是世间的重量。即使暻秀不说,沙螺也能知道这四年间暻秀所经历的孤独与悲伤,整颗心都在揪痛。看着以微笑代替回答的暻秀,沙螺起身走向了暻秀身边。坐到身旁将暻秀抱进了怀中。太过久违地抱住的暻秀仍像个年幼的少年。暻秀在熟悉的母亲的体温中闭上了眼。因无法对沙螺说出自己身在赤湊团而紧咬的嘴唇,后知后觉地刺痛了起来。和他们在一起明明不是罪,不可能是罪,可为什么像是败坏了伦理般心如刀割。然而仿佛在安抚般拍抚着暻秀后背的手令暻秀安定了下来。感受着因一直紧张而紧绷的身体在慢慢放松,暻秀缓慢地呼吸着。随着身体放松而陷入睡意时,暻秀仍然感觉得到心口在刺痛。熟悉的皇宫,对暻秀来说既像母胎,却也变成了异常陌生的地方。令人悲哀。  

 

 

 

 

  自伯贤回宫后开始焕发活力的皇室仍然笼罩在奇妙的氛围里。虽然二皇子的回归带来的热闹气氛在自然增加的事务下渐渐散去,但是在那之中也仍有着喜欢嚼舌根的人。哪怕琏奕帝下达了缄口令,但是喜欢嘴碎的下人们的嘴,却是无法全部加以管束。若是治理帝国的皇族……那自是可以不听,不看的。然而实质上处理各项事务的文武百官却无法如此。身份与地位越是低微,便越是喜欢风闻,就算再怎么身居高位,总有手下身处低职。能力越高,越被宠爱之人,便要管理越多的人,因此被围绕着伟和与导华的数百种传闻与诉状折磨的俊勉,最近也变得沉默了许多。 

 

  “太师,太师大人是否也听闻了北宫殿下的回宫消息?”

 

  俊勉处理事务的白献斋通常是充满静谧的地方。在常年堆积着数百卷古书与诉状的白献斋里,并不存在能够忙里偷闲的闲暇。虽然在伯贤的有意关照下,俊勉所负责的事务基本局限于太子相关,但是一想到这皇宫里实际处理事务最多的正是太子,那关照倒更像是惩罚了。不仅如此,在伯贤出征期间代他处理事务的俊勉,在伯贤回宫的第一天便从他口中得知了与天盟约定的协商内容,已经开始头痛于将从全国各地飞来的诉状了。  

 

  可俊勉最担心的也是这件事。凡是投身政局之人,便无人不知俊勉是太子一方的人。认识他的人中也有个别少数试图利用俊勉获取利益,却惜于从未实现那份欲望。 

 

  “我记得是下达了缄口令吧。”

 

  伯贤并不是因为俊勉只是个会写文,会读书的一介老师才授予了太师官职。俊勉是将要书写伯贤的帝国的笔。笔,有时候比刀还要锐利,而俊勉是懂得不借刀便能将对方压制的人。 

 

  “即使北宫殿下回宫,”

  “…….”

  “若那是太子殿下之意,我们便要服从命令。”

  “……大人。”

  “殿下的使命,难道不是我们的死命么。”

 

  并未投去视线,温和讲述的声音里藏着数十道利刺。本想通过俊勉打听到什么的人因羞愧而闭上了嘴。再次吞没白献斋的沉默之中,俊勉合上了一直翻阅的书册闭目了片刻。由于没能好好休息,发酸的眼周仿佛随时都要喷出血来。 

 

  导华的回宫俊勉也是知道的。岂止是知道,为了受命而前去的太子宫里,他还撞见过导华。坐在伯贤身边安静地翻阅书籍的样子虽然依旧,但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消沉之感。这是成长了,还是被淘汰了。不发一语地端坐的样子令暻秀看起来犹如异邦人。在皇宫出生、长大的帝国皇子竟能与这里如此的格格不入么。看着无法融入只能游离于人群之外的暻秀,俊勉倏地想起了红。命运似乎无法改变,他祈祷不要相见的二人终是再次重逢,并一同回到了作为一切开端的此地。红预言过当伯贤拥有暻秀时,将会迎来死亡。那么伯贤是尚未拥有暻秀么。不,倒不如说,这个拥有到底意味着什么。

 

  “太师,太武将找您。”

 

  将闭着眼沉入无底思绪的俊勉捞出的是宫人的声音。开始因别的原因阵痛的脑海里乱成了一团。俊勉似乎已经知道钟仁在日落之后的这个时刻,特地移步白献斋的理由了。 

 

  “太武将在何处?”

  “命小人转告他在院子里等候。”

 

  白献斋并未设接见室。也因白献斋里没有照顾起居的宫女,只有帮衬杂物的宫人常住内部,要谈论沉重话题还是院子里更为合适。听到钟仁挑选的场所,俊勉的猜测似乎八九不离十。俊勉向宫人点了点头,起身望向了窗外的无数皇宫宫殿。在这永不熄灯的帝国之中,导华真能笑出来吗。而青卫,又会为了导华做什么。想着这些的脑海与内心感到萧瑟,俊勉挂上了为了面对青卫而准备的微笑。以端整的线条扬起的嘴角,彰显着他是文官中首屈一指的贵族世家出身的公子。 

 

  钟仁孤身站在匾额下石灯照洒的地方。论回宫后事务缠身大概太武将也不例外。钟仁正望着宫阙的北边,听到脚步声后转过了身。见是俊勉后简单地行了目礼。俊勉亦用目礼回应。 

 

  “太师。”

 

  俊勉曾见过少年时期的钟仁。帝国的贵族们皆有着想要夸示自家子弟的欲望。俊勉从儿时起便被誉为神童,能力备受认可,而钟仁也被称之为继承明王之血的可怕少年,两名少年相见是必然之事。宛如挥动玩具般挥舞着与幼小身躯不符的大剑的钟仁,不知何时已经长大,像这样为了守护谁而倾尽着全力。俊勉通过直觉察觉到钟仁想要守护的对象是暻秀。 

 

  “是太师做的吗。”

 

  钟仁的目光与语气淡然。是在说密函一事吧。俊勉想。钟仁也许不知,俊勉其实早已在数日前收到了透伸太子驻留货州时所发生之事的报告。即使密函调了包,太子也仍然见到了皇子,而因此成为罪人的只有太武将与青羽宫主二人。而钟仁哪怕在被怀疑谋反时,也没有说出密函疑似被调包之事。大概钟仁在回宫的路途,以及回宫之后也在不断思考着调包密函的人。在这并不短的时间内,钟仁所苦恼的内容显而易见。看着对方沉着平静的双眼,俊勉以仿佛在聊家常的语调回答。 

 

  “没错。是我将卿的密函烧毁的。”

  “…为何。”

  “因为卿无法守住殿下。”

 

  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钟仁似是要向前迈进一步地动了动腿,却又收回了原地。俊勉并不介意地继续。再怎么作为武人之子习得了自我治理之道,终究也是未及弱冠的少年。未能反驳的钟仁是纯真的,也因此而懦弱。 

  

  “是心系于殿下么?”

  “…….”

  “在太子殿下的帝国内,是不可行之事。”

  “卿。”

  “即便是死,也绝对不可。”

 

  俊勉是知道的。在看见与天盟一起行动的暻秀后谎称其为俘虏的钟仁的心意,其实是为了守护暻秀的盾牌。但若要就此默认装作不知,红的预言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不是别人,是伯贤本人要亲自找回暻秀,这便足以让俊勉犯下不忠。淡淡倾听的钟仁直到听见最后那句话,才微微冷下了脸,却也并没有做出答复。似是将沉默当作回答接收,俊勉重新抿着唇转过了头。视线所向之处是宫阙的北边,暻秀所在的宫殿。钟仁缓慢地随着俊勉将视线固定在了那处。不知为何显得萧瑟的俊勉的话语,与其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倾吐。钟仁虽是迟钝之人,却也并非心眼全无。钟仁感受到的俊勉的声音里,分明蕴含着忠诚之上的什么。……或许,你与我是相似的。将未说出口的话语咽下去是钟仁最擅长的事情之一。钟仁沉默着。用力压进心底的话语重量越大,看向北方的头竖得越发笔直。

 

  注视着同一方向许久的二人,仿若不曾交谈般重新道别,转过了身。是皇宫里掩饰对话内容时所用的方法。彼此埋藏于心中背过身的话语虽然各不相同,但是二人却视若无睹。不曾去想象话语将会化作何种刀刃。 

 

 

  危机四伏的日子仍在流逝。所有人都在忙碌生活时,却也暗暗地存在不安。虽然伯贤尚未对钟仁提起任何有关密函之事,但无论是谁都清楚保留话题并不意味着原谅。然而任谁都没有将不安宣之于口。这是为了伪装和平的暗默约定。不安沿着宫阙的砖瓦瘟疫般散播开来的日日夜夜里,暻秀没有脱离过北宫。在这十余天里没有正式公布的暻秀的回宫,在暻秀回到北宫的第十五天时终于被公诸于世,成为了举世皆知的事实。时隔许久迎回了主人的北宫庭院,堆积着无数贵族为暻秀送来的宝石与绸缎。而在华丽的宝箱与深色绸缎之中也看起来最为高贵的,大都是伯贤送来的。本应在送达宫殿时就要移动至殿内的,可至今摆放在庭院也是因为暻秀的命令。暻秀没有将任何一物送至殿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些,想起了远处的灿烈。未能交谈一言半句便离开的事始终令他心中牵挂。身负重伤被留下的灿烈的伤口是否有愈合。会怨恨我吗。会厌恶我吗。 

 

  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不是滋味,喉咙也似堵住般的窒闷,令他呼吸不畅。整座皇宫就像是紧缚全身的网。这座皇宫无一处不沾染着伯贤的痕迹,无论前往何处都会想起伯贤,而暻秀不愿去想起他。一想到伯贤就会痛苦收缩的气管令他痛苦。虽然不想痛苦,可暻秀却只能痛苦。因为实在无法忽视不断浮现的伯贤。这般恶毒的重复令暻秀倍感孤独。暻秀只能一无所知的被碾压着。到底伯贤那时为何会在青羽宫,到底是如何得知天盟据点的,把自己带回宫的理由又是什么…….

 

  “殿下,太武将求见。”

 

  未知总会让思绪变得反复。暻秀几乎茶饭不思地被关在宫中生活,不断重复着独自沉浸思绪,直到听见宫女告知时刻的声音才就寝的每一日。想着今天也是那种日子正准备吹熄蜡烛的暻秀,在听到指代某人的称呼后将正要呼出的气重新咽了下去。太武将,是钟仁。 

 

  “太武将?”

  “是,殿下。奴婢前去传话让他在接见室等候。”

  “……不用,不必了。我亲自出去。”

 

  对宫女下令后暻秀从床上坐起,下了床缓慢地迈出了脚步。点亮了石灯的长廊与站成一排的宫女们明明与出宫前无异,但是游离在外感到异质感的似乎只有暻秀一人。早已日落的漆黑庭院里,站着垂首的宫女们和身着黑衣的钟仁。月光比石灯火光更加明亮的夜晚,暻秀为了呼唤钟仁而向前迈出了一步。 

 

  “…….”

 

  然而话语未能说出口。当钟仁看见了踩着台阶走下的暻秀时,暻秀看见了痛过北宫匾额步入宫殿的伯贤。正面带笑容走来的伯贤,在看见了与暻秀相对而立的钟仁后立即冷下了脸。夜晚留下宫殿前相遇的三人犹自变得冰冷。深夜,不安感侵袭了整座宫殿。 

 

—待续—


***

断更三年,终于续上了。还是鸡血状态下花了一天翻译再花一天校对。听着月夜密会码字果然更容易渐入佳境……不过时隔三年翻译这篇可能会有些手生,自带美化滤镜阅读吧(。)本章也是平静水面下的一触即发,看完欢迎留下对本章内容的感想,无论长短都非常欢迎~这些天鸡血连更也是因为这次回归后的造型和走心的评论给了动力。至于单纯的加油或啊啊啊之类的就尽量免了……不知道按照这个势头年内能把各个坑填到什么地步,我也挺好奇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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