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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红炎(红焰)6 激[白度/架空古代]

[白度]红炎(红焰)/홍염 6 激

Written by 춘금(春金)[https://uglyperson.dothome.co.kr]

翻译 by 海天月夜(https://weibo.com/haitianyueye)

红焰:1 2 3 4 4.5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前篇) 14(后篇)

授权书见1章。发上LOFTER的每一章都是把14年时的翻译重新修改过一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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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편 격, 激 <부딫침> : 미인도 original soundtrack - 닿을 수 없는

6章 激 BGM:美人图 OST – 无法触及的 : 点击BGM边听边看

 

 

 

 

红莲

6

 

 

 

 

 

宫女的手在颤抖。战战兢兢地转动眼珠巡视四周的模样颇为可笑。仿佛正通过全身表现出自己在做不正当之事般不自然的姿态。经由宫女之手的汤药送往了太子宫。那是承载着皇后的期盼,以及皇后身后的势力赌命祈求的念愿的汤药。经由宫女之手的汤药送到了太子宫宫女的手上,而太子宫宫女则把凉了的汤药重新热了热,转手给了暻秀。汤药通过数个环节传递了下去。暻秀逗留太子宫也已有五日。从宫女手中接过汤药的动作无比熟稔。

 

 自第一天后,伯贤喝药时便再也没抱怨过。只是依然会憋住呼吸一口吞下肚。伯贤喝空药碗后,暻秀便会递上宫女同汤药一起送来的茶水与另行准备的糖果。二者皆是为了给他祛除汤药的苦味。暻秀融化了从皇子宫带来的水饴所做的糖果大而滚圆,只要放进嘴里,脸蛋便会圆滚滚地鼓起。若暻秀同时伸出茶水与糖果,伯贤定会先将糖果放进嘴里,而后鼓着脸接过茶杯。因那样子十分可爱而让观望着的暻秀嘴边浮起笑容也已是日常。

 

“今天是第几日了。”

“突然怎么了?”

“好奇自金太师不来授课以来经过了几日。”

 

因伤寒之故,所有日程皆被延后,太师的授课也毫无例外地被取消。暻秀也是染了伤寒的状态,因此同样取消了授课。皇子们的日常只剩下百无聊赖的修养生息,也是由于琏奕帝下了命令的关系。琏奕帝向因彼此而患病的儿子们赐予了无限的修养期。直到完全康复为止,什么都不要做。琏奕帝的命令简单明了。

 

“已是第五日了。”

“即是说是与你共度了五日了呢。”

 

 因含着糖果说话,发音模糊不清。可即使如此也依然开心,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暻秀本想说上一句,却又作罢后随着伯贤笑了起来。这种日子也不坏。反而该说很好。自从暻秀被称作‘导华殿下’或‘皇子殿下’后,悠闲的日子便一去不返。就如伯贤踏上太子必经的阶段,暻秀也有作为皇帝的子嗣及下任新帝手足要做的事情。纵观历代,王的称号向来只赐予皇帝的手足。暻秀也是,等某日伯贤登基为皇,便会被称为王。若伯贤是为了当上皇帝而接受教育,暻秀便是为了成王而学习。授课并不只是单纯的传授知识,也近似于承载日后重量的预言。十五岁,十六岁,虽然尚且年少,却也不是不通事理的年纪,暻秀很清楚自己今后要戴上的王冠的重量。

 

 “为何总是笑。”

 

 这舒适的日常是能够从那重量中逃开的短暂自由。仿佛肆意享受着这份闲散,暻秀发出的声音充满了快乐。伯贤咀嚼着糖果回答。

 

“因为好笑便笑了。怎么。”

 

 明明是单刀直入的话语,却是毫无敌对感的轻松语气。你也同样喜欢这种日子吗。暻秀独自怀抱了疑问。五日。在伯贤染上伤寒的五日间,暻秀从未离开过伯贤身边。就算无法为他擦身更衣,却也会每次帮衬着喝药之事,想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皇子宫并没有太子宫那样管理药材的伞下机关,因此无法为伯贤亲自煎药,可他还是想为他做些什么。对于暻秀来说,这虽是基于兄弟爱的爱情,却也是对他的报恩。

 

 是啊,是曾想过这是回报他的恩情。

 

“回答我。我笑了不行吗?”

“不是的,那是。”

“那是。什么。”

“因为喜欢啊,喜欢。”

 

却未曾想到会对着病痛中的伯贤产生混乱。

暻秀一直都处于混乱之中。咳嗽与发热会在日落后找上伯贤折磨他,而为伯贤喂药并不时更换敷在额头上的湿布也是暻秀在做。等伯贤入睡时已是汤药在体内扩散之时。若注视着安静入睡的伯贤,从伯贤触碰过的嘴唇到伯贤的舌蹂躏过的口中都会发烫。脸颊通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请。而通红着脸继续注视下去,便会想起环绕住自己背部的体温。思绪不停回转,最终又回到了最初的记忆。自宫女死后,暻秀不再拜访太子宫时,就是那时。缓缓抚摸脸颊的手。思绪徘徊至此,世间存在的一切事物都令暻秀晕头转向乃至混乱。

 

“说的倒…….”

 

伯贤回应,耳尖略红。暻秀笑了出来。混乱感的话,只要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归整为一。没有平日里的欺负,温柔地流逝的时间融化了暻秀。能看到这样的伯贤也是自懂事以来暌违了许久。他期盼着所有的一切能够就这么停止在此刻。

 

无声地相视而笑了许久。日落前的夜晚。当晚霞染红了天际,便是黑暗降临之时。

令只余静寂的寝室里的二人回神的是寝室外传来的宫女的声音。

 

“殿下,皇后娘娘遣来了赵尚宫。”

 

极度的恭敬。伯贤含化着嘴里残余的糖块,简短地下令让她进来。寝室门随即打开,尚宫走了进来。赵尚宫与妍鹿同时入宫,是相当于妍鹿手足般的存在。妍鹿遣来赵尚宫,便意味着绝非常事。伯贤竖起只余甜香的舌尖扫过了里侧的嫩肉。而此时走近的尚宫向着伯贤与暻秀行了礼。

 

“何事。”

“皇后娘娘组织了今夜戌时末的竹园图夜游,并传言邀请太子殿下与皇子殿下。”

“竹园图夜游?”

“是,殿下。据奴婢所知是为了竹林浴。”

“除了我与导华还有其他被邀请的人么?”

“皇女殿下们也会一同前来。”

 

竹园图夜游么。

伯贤拉长了话尾。似是在思考什么般支起了下颏。见陷入沉思的伯贤无暇顾及其他,暻秀便代他送走了赵尚宫。传完话的赵尚宫再次一礼后离开了寝室。而那期间,伯贤也仍然低垂着视线思索着什么。竹园图,夜游么。夜游。夜游。

 

竹园图是皇宫北侧的一片茂密竹林。亦被叫作大竹庭院的竹园图里有图这个字,是因它像画一般美丽的缘故。可竹林再美,多数国家的皇宫也不会栽种树林。因为刺客的袭击会因此变得更加容易。而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强盛,也因此树敌无数的酆帝国皇宫里的竹园图,是酆帝国的传统也是自傲。是夸示着千年历史的酆帝国向着敌人的一种呼喊。袭击吧,袭击后被彻底地践踏,而后醒悟你们的弱小,这种方式的呼喊。不过也确实并未言过其实,在这警戒森严的皇宫之中也位于最北侧的便是竹园图。进来容易出去难,连皇族也会时常迷路的竹园图,又有哪个暗杀者会挑选它作为皇族的坟墓。而将酆帝国的自傲变为自信的,便是时至今日,酆帝国从未在竹园图发生过一次袭击。在这竹园图,若要有暗杀者袭击,须是主谋者身为皇宫中人,或手中权力匹敌皇帝之人才可以。而不属于这两个部类的人若想在竹园图行刺,只要一被发现,便是株连九族的结局。

 

在那个竹园图夜游么。

 

伯贤自娘胎里出生时便是作为太子降生。是皇帝等了十年的嫡子。虽然贵妃于翌年生下了暻秀,可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伯贤所拥有的正当性。在牙牙学语前便作为太子成长的伯贤一直生活在殃及生命的威胁之中。追随臣服的人越多,敌人也就越多。伯贤是帝国的皇太子。不只是本国国民,与酆帝国交恶的敌国也在虎视眈眈地觊觎着伯贤的性命。在伯贤十岁左右,为了领土的安定而发动歼灭敌国的战争的琏奕帝取得胜利,减少了来自敌国的危险,却也不能因此而安心。而且伯贤是所有人都无法轻易相处之人。比起需要卑躬屈膝才能进入其麾下的伯贤,也有不少人认为册封相对温和的暻秀为皇太子更佳。因此‘夜游’最先给伯贤带来的是抗拒感。黑暗等于刺客的分/身。何况那不是随处可见的后苑,而是竹园图。竹林,黑暗,帝国皇太子。具备了所有能够引起暗杀者兴趣的条件。

 

母后,喜欢过竹林浴么。

 

……然而主办者是妍鹿皇后,而出席的人皆是皇帝的直系眷属。大体上皇族在竹园图沐浴竹林浴多是因为疾病。在皇室的怀中高贵成长的大竹林也是有着出色治愈用途的庭院。妍鹿许是为了伯贤而准备了这次的竹园图夜游。实际上伯贤的伤寒也的确持续了很久。而且树木也是夜晚比白天更利于身体。这帝国也没有人伦败坏到去怀疑自己母亲的地步,结束思索的伯贤的脸上褪去了苦恼。

 

“你,穿得暖和点。”

 

放下支住下颏的手望着暻秀开口,暻秀便以微笑的脸回应了他。已经临近戌时,既然是戌时末的话,还有一个时辰。要开始准备了。伯贤以担心暻秀的语气开口是因为竹林的温度比外面更加清凉。孕育着黑暗的林子里总是会有寒气的。

 

“生病的不是我,是殿下吧。”

“若想被我传染就那么穿着出去。”

 

从床上坐起来反驳的声音闷闷不乐。暻秀笑了出来。他也清楚这是出于担心而抛出的话。站在支使着宫女送来衣服的伯贤身旁,暻秀握了握伯贤的手,而后放下。是和解的请求。转过暻秀握着的手,换成由自己主导的十指交握的伯贤似是回应般,在交握的手上使了下力。宫女将伯贤的衣服与暻秀的外衣一并带了进来。相触的双手这才分开。为了维持残留手心的体温,伯贤轻轻握住了拳。宫女们熟练地服侍着伯贤为他穿好了衣服。暻秀穿上外衣后站在一旁等待着伯贤。

 

整装完毕的二人并肩走出了太子宫。本是浅暮的天际不知何时已染上了浓浓的墨色。吸入了变冷的空气,伯贤轻咳了几声。出于担心,暻秀并未站到伯贤的身后,而是站到他的身旁扶住了伯贤的胳膊。“殿下,轿子已备好。”听到暻秀的话,伯贤连连摆起了手。

 

“走路更快。”

“可是殿下,咳嗽,”

“身子还是要多活动才好得快。竹林浴不也是为了这个么?”

 

若伯贤固执起来是无人能将之说服的。暻秀也只好同意了伯贤的提议。点点头开始跟着迈开脚步的伯贤一同前行。也为了以防病情恶化紧急回宫而准备了汤药。脚步无比轻盈。从位于东侧的太子宫走到北侧的竹园图也花了颇久的时间。若是步行前往少说也有两刻钟的距离。今夜很是漆黑。明明是满月当空的夜晚,却仍然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到平时连伯贤与暻秀的影子也不敢踩到的宫女为了照亮路而手持灯笼走在前头的程度。走向竹林图的脚步发出着簌簌的声响连贯了起来。长长的行列。

 

 满月高照的夜晚,横贯了皇宫的行列正移动向皇宫的北侧。前往郁郁苍苍的大竹林所在之处。伯贤与暻秀不发一语地紧贴着彼此的手臂并肩行走。从衣料间传来的体温似乎能够安抚某种东西。当微热相触的布料的触感仿佛亲触肌肤时,眼前出现了竹园图的入口。看得见先行到达的妍鹿站在那处。

 

妍鹿与琏奕帝次女翅焕皇女和四皇女理白一同站在竹园图前。护卫队站满了妍鹿的身后,足足有三十多人。这个情形令担心夜袭的伯贤嗤笑了出来。我到底在紧张什么。觉得自己可笑而无法止住笑声。不知笑容含义的妍鹿与两位皇女看着伯贤同样露出了微笑。

 

“伯贤。最近过得好么?”

 

翅焕询问伯贤。伯贤点了头。明明没有出声作答,却也不觉失落般笑得明亮的脸庞清丽无比。

 

皇女翅焕是妍鹿的次女,是比伯贤早生了七年的姐姐。因性情温和,成长时从未发过一次脾气。翅焕是兼备忍耐与仁爱的皇女。与母后一同等待祈祷了七年。等待着伯贤的降生,祈祷着太子的降生。是以不输琏奕帝与妍鹿皇后的虔诚热切盼望来的弟弟及嫡子。那般盼了又盼的伯贤诞生之时,年仅七岁的翅焕看到襁褓中的伯贤更是喜极而泣。七年。因那漫长的等待,翅焕疼着伯贤,爱着伯贤。为了伯贤可以做任何事情。翅焕的爱也并未局限于伯贤,只要是伯贤所爱的,她便同样去爱。极致的爱屋及乌。在与以清廉闻名的文官,司空的长子举行婚礼出宫后,翅焕也仍会为了见到伯贤而不时进宫。因担心唯一的弟弟。

 

“你能不能张嘴过活啊。为何成天闭着嘴。”

“理白,言辞请端正。”

 

被妍鹿责备的伯贤的皇姐,也是妍鹿四女的理白年长伯贤长岁,品性与伯贤相似,却比伯贤更为冷酷一些。因与伯贤势同水火而闻名的理白却与暻秀要好得惊人,令众多宫人充满了好奇。今年年满十八的理白也要举行婚礼离开皇宫了。虽然理白会将所有的求婚者全部拒之门外,但是下人们也无法违背高贵不输皇子的皇女之意。性格坚强稳健的理白与伯贤与其说是姐弟,倒不如说更接近于朋友。伯贤偶尔抱怨太子之位太过疲倦,理白便会以‘反正还没有正式册封,正好让贤给导华便好了呢。’对应,引发伯贤充满不耐的声音,对于暻秀却是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送给他一般亲切温柔的姐姐。

 

“暻秀,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只一天便病愈了。没事的。”

“听说是母后推了你?”

“理白。”

 

抓着伯贤身边的暻秀的胳膊问这问那,看样子也是非常担心他。暻秀染上伤寒是因妍鹿推他入水已是传遍整个皇宫的事实,然对方是皇后,大家也只能私下唏嘘一番。怎可擅自将国母挂在嘴边乱嚼舌根呢。可理白却是毫无顾忌地讲了出来。哪怕在一旁观望的妍鹿唤了她的名字,理白也仍未理睬。明知妍鹿出声是让她住口,她却仍然望着妍鹿补了一句。

 

“母后。暻秀也是父皇的孩子,因此也是母后的孩子,请对他好一些。”

“理白,安静。”

 

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哪怕是理白也无法继续开口了。理白紧皱着眉,嘟起了唇。尴尬的却是暻秀。暻秀勉强地哈哈笑着,扯着理白的胳膊为了哄她而绞尽了脑汁。气氛一下冷了下来。直到静静观望的伯贤对妍鹿说了声“要进去么”,理白才对着暻秀说了句没关系。毫无疑问的安慰。明明是妍鹿之女却如此疼爱自己,只能感激再感激,令暻秀的心口响动了起来。理白仿佛要证明自己真的没事般地笑着,与暻秀一同踏入了竹园图。大竹静谧地迎接着他们。

 

“儿时,是母后的诞辰吗…我们在这里玩过捉迷藏呢。”

“鬼是我当的。”

“理白,你,是不是摔倒过?”

“对啊。所以那道疤至今还留在膝盖上。”

 

 包括暻秀在内的琏奕帝的子嗣们都将竹园图当作玩耍之地。就如宫外的孩子们在村口的小巷玩耍,竹园图便是皇子皇女们的乐园。茂密的竹林非常适合捉迷藏。伯贤抛出的捉迷藏的话题引出了理白的回答,也唤醒了翅焕的记忆。暻秀也记得伯贤说的那一日。那一日的鬼是理白。伯贤七岁,暻秀六岁,真是非常年幼的时候。都藏好了吧!听着远处传来的理白的声音,伯贤紧握着暻秀的手穿梭在竹园图的四处。

 

“不过真的很好玩来着。”

 

理白满怀遗憾地开口。随着年龄渐长,皇子皇女们若想齐聚一席,除宴会之外已极为罕见。因为踏上了各自的道路。竹园图没有任何鸟鸣,只有静寂环绕着他们。伯贤深深吸入了竹林的空气,又缓缓吐出,开始缓慢行走了起来。跟随在身后的护卫队的脚步保持着一定的节奏。站在伯贤身边的翅焕轻轻询问了伯贤的身体状况,并嘱咐他若有时间便来看看自己。伯贤以点头代替了回答。虽然对暻秀残暴却是个温柔的哥哥,可对待姐姐的伯贤却毫无温存之色,只是个残暴的弟弟而已。翅焕能理解不知表现方法的伯贤。虽然二人之间向来静谧多过对话,却并无尴尬之感。因为翅焕对伯贤而言也是近似于妍鹿的母亲般的存在。而皇女中唯一一个由于喜欢暻秀而宠爱他的理白似乎很开心,一直带着满面的笑容。暻秀也同样明亮地笑着,与理白愉快地漫步。真是和平的夜晚。站在身后望着他们的妍鹿抬头看向了星空。无星之夜,只余一轮明月。完美的夜晚,神为我赐予的夜晚。和平即将粉碎。神啊,请您保佑我。我今日想要实现两个大义。妍鹿的祈祷回荡在心中。所有的事情都要迅速并准确地达成。

 

已看不见挂在入口处的灯笼微光。越向竹园图深处走去,空气便越是清净,黑暗也越加深沉。只有掌灯宫女们手中的灯笼依稀照亮着前方。不过有些可怕…….我第一次在夜里来竹园图。听着理白难得颤抖的声音,暻秀本想回答没事,却又闭上了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察觉到了奇怪的动静。

 

“谁。”

 

停下脚步向着黑暗开了口。最先察觉到竹园图里有其他人的是暻秀。满月被乌云遮蔽的昏暗夜晚。暻秀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地传了出来。分明是不速之客发出的动静。

 

环视四周说出口的话语令所有人都顿住了脚步。夜风穿过竹林,发出了唰…的声响。听到暻秀的话,护卫队立即紧紧围住了伯贤在内的皇族。只有十七盏灯点亮视野的竹园图。持剑者只有护卫队的一半人马。若暻秀察觉的动静是预想中的那个,那接下来便是杀戮之宴了。虽然学过剑术,但仍是少年的两位皇子,皇后,以及皇女。与暗杀者短兵相接时,谁的性命最先陨落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伯贤的声音果决。

 

 “现出身形来。”

 

 背后站着妍鹿与翅焕,理白,伯贤呐喊般下了命令。郁郁苍苍的大竹之间依稀照进了月光。

 

 竹林,黑夜,太子。于竹园图中拉开帷幕的是刺客的晚宴。

 尖叫是突然爆发的。

 

“啊啊!”

 

被飞掷过来的剑刺中,喷涌出了鲜红的血。第一个丧命的是掌灯宫女中的一人。被屠戮的尸身倒向了大地。即便在黑暗中也分辨得出黑红色的东西在缓慢流淌,看到肉体断成肉块翻滚在地的宫女们尖叫了起来,所有的一切瞬间化作了修罗场。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般,黑色的物体从黑暗中窜出,肆无忌惮地挥动起了长剑。是夜袭。

 

“尔等大胆之徒!可知眼前之人是谁吗,竟敢胆大包天地挥剑!”

“保护太子殿下!快去调禁军!”

“殿下,请马上撤离!”

 

 剑与剑激烈碰撞,擦出了无数的剑花。一同进入竹园图内部的护卫队有二十人左右,剩下的人则在竹园图外守候。而与此相比,暗杀者似乎有十五人左右。这是场近身战。在这开始弥漫起血腥味的竹园图里,仍保持着清醒的只有护卫队与暗杀者,以及皇族而已。护卫队与暗杀者是遵循本能,为了活下去而强打精神,皇族则当成宿命接受。但也不能在这里就此白白丧命。紧咬牙关的伯贤看着暻秀大喊。

 

“暻秀,抓着理白皇姐!”

 

 护卫队低档刺客的时候,伯贤抓着妍鹿与翅焕的手奔跑了起来。在夜袭中,女人的身体无异于稻草人。身为帝国之母的皇后与一直疼爱着自己的翅焕,理白,不能在这种地方失去她们。暻秀听到伯贤的声音点了点头。紧紧抓住理白手腕的暻秀跟着伯贤跑了起来。

 

 “这些疯子……!立即放下剑!帝国之母也在此处!”

 

 护卫队的声音传了过来。四周都是宫女们发出的尖叫声与四散的血腥味,仿佛灵魂都要出窍。跑了有一阵子的伯贤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身后。因听不见跟来的脚步声而停下了奔跑。暻秀在那远处。月光鲜明的那处站着暻秀,而摔倒在地的是理白。紧随其后的是黑衣暗杀者们。松开妍鹿与翅焕的手腕,伯贤正欲赶往暻秀那边,却被妍鹿阻止。

 

“太子!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母后,理白,暻秀还在那里!”

 

太子,不可以。不可以。紧紧抓住急欲飞奔过去的伯贤的手腕,妍鹿泣血般喊了出来。放手,放手!伯贤的声音几近疯狂。刺客们已追赶至暻秀的身后。虽不知夜袭的主谋者为何人,可他们是侵犯了这皇后所在的竹园图之人。皇子与皇女们的性命,在他们的眼中兴许比不上蝼蚁。“暻秀!”伯贤的声音充满了悲恸。

 

 本来好好跟过来的理白突然摔倒是因为踩到了裙摆。而不幸的,理白扭伤了脚。本来在同等高度的手腕突然向下陷去,体重也跟着下倾,令暻秀吃了一惊。

 

“皇姐!”

 

 那是月光明亮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见理白被汗水浸湿的额头与皱在一起的脸。暻秀抓着理白的手腕打算将她扶起。紧咬牙关的理白为了起身而在腿上使了力,可严重扭伤的脚踝却不允许她起身。理白重新倒回了地上。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刺客。理白与暻秀不安的目光汇聚到了一起。

 

 “皇姐,我背你。”

 “暻秀你先走。”

 “皇姐!”

 “暻秀,快点!”

 “禁军!禁军还没到吗!理白皇女她,护卫队……!”

 

 所有的声音都在急迫地嘶喊。听到暻秀的喊声后回答“殿下!”的护卫队的声音尚且遥远。而轻盈迅捷的脚步声则越发接近。似乎连伯贤都停下了脚步,从背后传来了妍鹿喊着太子阻止伯贤的声音。刺客的剑将残忍地挥下,毫不犹豫地划破肚皮。不能将理白留在那剑刃下。暻秀紧紧握住了理白的手腕。在这皇宫里,唯一一个,唯一一个将自己装在心里的理白,怎能独留她迈开脚步。

 

 “一起,一起走。”

 “你是不听我这个皇姐的话了吗!暻秀,快走!”

 “不要,不要…皇姐。”

 “你是贵妃娘娘的独子啊,暻秀。”

 

 理白的眼睛清澈无垢。声音里没有一丝悲伤。暻秀!理白皇姐!从前方传来了伯贤急切的呼唤声。脚步越发向着他们靠近。理白将暻秀握住的手腕拉向自己断开了接触。是啊,暻秀。你是沙螺贵妃的独子。而且你是皇子啊。你要活下去。我是个皇女,而且还是四皇女……所以没关系的。可是暻秀呀,你现在在哭吗?

 

 “皇姐……”

 “去,见到伯贤后再来救皇姐,嗯?”

 

 暻秀的眼泪并未像女人那样纤细地流下一行,而是少年般直接、却悲伤地滚落。嗒。嗒。泪水滴落。眼眶发热,头脑尖啸。理白的话语是谎言。他知道的。理白无法存活下来。只是将自己的躯体留给刺客,以此为自己争取逃亡的时间而已。碰到刺客的皇女的命运便是如此。为了皇子,哪怕是生命也会无怨无悔地奉上。出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血腥杀戮的暻秀绝望于这个现实。到底这血之飨宴的主谋者是谁,是谁!被这理不清的状况吞噬的暻秀无法迈出脚步。回过头望向了伯贤与妍鹿,翅焕所在的地方。看得见紧紧抓住裙摆呆立的妍鹿与翅焕正捂着嘴因惊愕而瑟瑟发抖。可是那里…没有伯贤。

 

 “暻秀,看前面!”

 “伯贤你为何在这里,”

 

 就像暻秀刚才抓着理白的手腕,伯贤抓住暻秀的手腕拽到了自己的背后。而在那一瞬间,眼前绽开了血花。仿佛在证明血统般清澈而透明的血。理白的话语尚未说完。锋利的刀刃划开了理白的肚子。连尖叫都未能发出的理白倒在了地上。在理白身后现身的是通体乌黑的刺客。从远处传来了翅焕的悲鸣。喷洒着内脏倒在地上的理白的脸,即使在那一瞬间也只有满满的担忧,只有担忧。暻秀觉得自己的肚子正在裂开。肉眼可见僵在原地的暻秀的身体瑟瑟颤抖,伯贤咬住了牙关。伯贤没有剑。没有任何武器傍身的伯贤的头顶,一把染满了鲜血的剑高高举起,这时,从远处飞来的短刀噗地一声刺入了刺客的头部。贯穿了太阳穴的短刀是月光般的银白。刺客头中短刀后不支倒地。这是在月光下。因没有拔出短刀,可以鲜明地看到血液在缓慢流淌。这大概便是地狱了吧。该死,妈的!随处可闻的脏话中,伯贤,在刀刃即将挥向自己时抢先夺过地上刺客的长剑挥舞了起来。冲向伯贤与暻秀的刺客的腹部被横砍了一剑。已是抛下了任何顾忌的动作。抛掷短刀杀死了刺客的护卫队长呼喊着殿下向这边飞奔而来。虽然这个声音意味着只要再支撑片刻便能获救,然而无法听见。也不可能听见。伯贤仿佛没有听见般挥动着长剑。理白死了。伯贤的剑无差别地砍向了刺客。为了不让那些剑挥向失魂落魄地呆立原地的暻秀,为了不让暻秀的性命也如理白般消逝。在这鲜血淋漓的杀戮场,连伯贤的话语都是鲜红的血色。

 

 “暻秀你,待在我身边。”

 “哥,伯贤啊。”

 “嗯。暻秀呀。待在我身边。”

 

 鲜血溅上伯贤。儿时因琏奕帝的命令而习得了剑术,本以为实战中毫无用处,却没想到那是误算。琏奕帝是慧眼独具的皇帝。伯贤的手仿佛经过了事先演练一般挥动着长剑。压迫着不停涌上咳嗽的喉咙斩杀着刺客。伯贤已斩杀了三人。飘风,真是名副其实的龙卷风。被其气势所压倒的刺客之中,有一人扔下手中长剑匍匐在地,开口向伯贤乞求了起来。

 

 “太子殿下!求您放下长剑!我们的身后有皇后娘娘!”

 “…什么?”

 “我们的主谋者是皇后娘娘!”

 

 啊。母后。

 

 伯贤紧紧咬住了唇。冲击太过巨大,令他连尖叫声都无法发出。那句话是毋庸置疑的真实。他能知道。啊,啊啊。手上脱了力,勉强抓住剑柄才不至落下。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开启了这充满杀戮的修罗场。理白皇姐,母后您的女儿也殒命了啊…….在这一刹那,无数的想法交替着出现。被混乱蚕食的伯贤的剑尖在犹豫。在剑尖犹豫时,所有的想法不久便汇成了一个。难道。难道,是因为暻秀?

 

 “太子殿下……”

 “不要用你那肮脏的舌头叫我。”

 

 长剑斩断了刺客的脖子。与颈部分离的身体痉挛了数下后,随即归于了平静。伯贤的衣服已被鲜血染得通透。这残忍夜袭的主谋者竟是妍鹿,啊啊。虚脱的伯贤松开了剑。竹园图的地面已吸满鲜血变得黑红,空气里浮动的味道都是血腥。活生生的阿鼻地狱。而制造出这个空间的,竟是妍鹿。

 

 “伯贤!”

 

 听到了暻秀的声音。伯贤回头看向了暻秀。与伯贤同样夺过刺客长剑的暻秀正在冲过来。相距无多的距离。呃,呃…….连身旁就是刺客的事实也未察觉,伯贤注视着暻秀。一口气斩杀了躲也不躲的伯贤身边另一个刺客的是暻秀。“请振作啊,殿下!”暻秀重新捡起伯贤落下的剑握在他手中喊了出来。失神呆立了许久的暻秀回过神也是因为伯贤的声音。待在我身边,背诵咒语般念着对自己喊话的伯贤之名。待在我身边,待在我身边。听着那声音,暻秀狠狠闭上眼复又睁开。理白死了。人死无法复生。暻秀能为理白做的只有活下来,以及斩杀那些刺客。伯贤斩杀的刺客已有数人。若能在剩下那些人中斩上一人,那便算是报仇了。

 

 暻秀因伯贤的声音而接受了现实。因此暻秀也像伯贤所做的那样,用自己的声音唤醒了伯贤。这是最后的背水一战。护卫队开始一个两个地聚集到了伯贤与暻秀的周围。翅焕早已瘫坐在地。妍鹿虽站得笔直,看起来却极为危殆。看了眼妍鹿,伯贤的嘴角浮现了微笑。看来失去理白并不在您的预料之中呢。那是接近嘲笑的微笑。想要大声嘶吼,让这竹林图都震上三震。然而他忍。

 

 局面不多时便被终结。存活的刺客为五人。跟随皇族进来的护卫队死伤过半,得知夜袭后迟了一步冲进来的护卫队各自在刺客的脖子上架着自己的剑。向伯贤告密的此刻已被伯贤亲手斩杀,如今知晓真相的人只有伯贤一人,这令伯贤感到可笑。从头到脚溅满了鲜血的护卫队长踢向刺客的膝窝迫他跪下后审问。

 

 “是谁指示你们的?”

 

 听着护卫队长的声音,暻秀将手中的剑上下挥动了几下。血珠飞溅到了四方。为平稳急促的呼吸而深呼吸了数次,而后看向了几步之遥的伯贤。虽然仍在咳嗽,但是大肆活动筋骨似乎并未造成多大伤害。看来似乎安然无恙,令他稍稍安下了心。

 

 “在这里。”

 “主谋者,在竹园图?”

 

 所有人的嘴紧紧抿起。四处响起粗重的呼吸,只有眼睛紧随着刺客的脚步。暻秀也同样屏住了呼吸集中在了刺客的身上。……这竹园图里有主谋者?

 

  “恭迎主君。”

 

 他们屈膝下跪的地方,是暻秀的面前。四周迅速被惊愕所充斥。到底,这是什么。暻秀用剑尖指着刺客的脖子大喊。这一切都是谁的陷阱。双眼睁大得似要将世间万物纳入其中。声音同样抖得不成语调。

 

 “休得胡言乱语!指示你的人是谁!”

 “皇子殿下,您忘了小人了吗。”

 “我不认识你。殿下,我怎么敢将殿下,我怎么能…!”

 “因太子病重,说要在月圆之夜策划竹园图夜袭,明明对小人,”

 “闭嘴。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这种人。殿下,不是的。我…我是。”

 

 从未大声说过话的暻秀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以参杂着冤屈与惊愕的声音,暻秀呐喊出声。满脸都是对这情况不知所措的神色。不是我。这些不是我做的。这是诬陷。他落入了陷阱。想要大喊。这是某人的陷阱,自己落入了陷阱。暻秀感到苦闷。出生以来第一次杀了人。被暻秀划破肚子斩断脖子的尸体们将内脏与鲜血喷洒在泥土上就此断了气。连暻秀自己也随时都可能丧命。剑与剑相遇之时,必有一人殒命。哪怕知道会殒命也仍然挥动长剑,是因为这里有皇后,是因为理白命丧刀下,是因为有帝国的太子,伯贤。明明是为了保护发自内心想要守护之人而挥剑砍断了你们的脖子,我怎能…….

 

 暻秀松开了手中的长剑。长剑发出清亮的声响落到了地上。浑身上下骤然脱力,只想就此瘫坐在地上。血色已从苍白的脸上尽数褪去。望着暻秀的妍鹿那被咬破的唇瓣反而因出血而显得红润。终于到了她的宴庆了。导华,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皇室里的生存法则本就是这样的。我也同样失去了理白,导华与我不是刚好能集成一个和吗。妍鹿的独白注定不会被暻秀听到。暻秀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伯贤…害怕看到伯贤。何止是伯贤。竹园图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已将暻秀视为想要杀害太子的罪人,令他的喉咙感到了阵阵的窒息。似乎皇女理白殒命的这场夜袭的主谋者已被认定为暻秀,令他难以呼吸。地狱图在暻秀的脚底大张着血口大盆。

 

 四周沉寂下来时,动身的只有一人。是伯贤。伯贤正向失语的暻秀走来。从刺客手中夺来的长剑被伯贤白皙修长的手紧握着,展示着锋利的剑刃。剑尖上不停地滑落着粘稠的血液。伯贤于今晚,斩下了五人的头颅。全是刺客之血。五个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的血珠无比浑浊。走向暻秀的路上也有数具被斩首喷涌出鲜血的尸体。连名字都没有,就这么消失的东西。伯贤碾压般地踩着尸体一路走来。走向暻秀与跪在暻秀面前的刺客,伯贤向护卫队下令。

 

 “送皇后娘娘与皇女回宫。”伯贤的命令里内含着要将这状况终结于此处的含义。遵命。回答声刀一般传来。瞬间脱离状况的妍鹿唤了声太子,伯贤却并未看向妍鹿,而是走向了暻秀。血腥味扑鼻的竹园图。皇后与皇女被护卫队护送着,随即隐去了身影。前进的步伐没有踯躅,但是过多地使用了身体的伯贤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是导华命你们来杀我的么。”

 

 站到跪在暻秀身边的刺客面前,伯贤开口后的第一句便是这般单刀直入的质问。也是所有人都在好奇的问题。果然是导华将暗杀者引向竹园图,欲将此地作为皇子的坟墓吗。连竹园图的空气都为之屏息的瞬间。所有人瞬间噤了声,集中于伯贤的话语,暻秀的表情上。

 

 “说。是皇子收买了你们吗。”

 “没错。”

 

 刺客的声音淡然。殿下,殿下,哥,伯贤啊,不是的。不是的。暻秀大大的眼里充满了绝望与挫折……悲哀,以及愤怒。在心里试着呼唤了伯贤。殿下,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啊,我将理白皇姐,啊…….话语却无法变成声音吐出口外。无法说出口,便理所当然地无法听到,却觉得没有看向自己的伯贤令他感到委屈。紧紧卡住暻秀脚腕的陷阱深而深,越是挣扎便越有种陷得更深的错觉。

 

 “那么,杀了你们便好了呢。”

 

 …什么?

 

 从伯贤口中吐出的回答,又带来了新的局面。以复杂的表情望着伯贤的暻秀的那双大眼睁得更大,刺客也惊慌得甚至直视了伯贤的玉颜。谁,要杀谁?

 

 “殿下。”

 

 呼唤伯贤的声音不是暻秀,而是护卫队长。虽然其他人不知,但是伯贤早已知晓了谋划这场杀戮的人是谁。理白之死定是在妍鹿的预想之外。若是按最初的计划,理应没有皇族身亡。而这起夜袭的意图,自他从刺客的口中听到妍鹿之名的瞬间,便已猜到。为了赶出暻秀,为了将暻秀从我身边夺走!无法容忍的意图。因此伯贤违背了母后的意志,想要保住暻秀。绝不会遂妍鹿之意,令暻秀作为夜袭主谋者的历史刻印下来。时间已流逝了许久。得知竹园图被袭的琏奕帝也正率领禁军赶往此处。要在那之前终结。

 

 “杀了你们,便能当做未曾发生过的事呢。”

 “…….”

 “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到底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暻秀无法猜测。而握住了失了魂的暻秀的手腕的是伯贤。血水落地的声音,头颅落地的声音传入耳际。是伯贤的命令被执行的声音。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太多性命枉死的竹园图宛如人间地狱。被指名为血色庭院的主谋者瞬间背负了污名的暻秀双腿失了力。牵着暻秀的伯贤见暻秀即将瘫坐在地,咋了咋舌。他讨厌妍鹿。怨恨妍鹿。母后,你想摧毁那小小的孩子获得什么!咬了咬下唇,伯贤感受着堆积成山的郁愤,长吁了一口气。

 

带着暻秀返回太子宫时,伯贤一言不发。在夜袭中幸存下来的宫女只有五人。而那几名幸存者也因恐惧而只会瑟瑟发抖,也是好不容易才将她们带回了太子宫。走出竹园图后开始在腿上使力的暻秀在到达太子宫时,已能靠着自己的意志走路。手腕仍被伯贤抓在手中。

 

 暴风雨尚未终结。

 

 看似无恙的伯贤一回到太子宫便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了起来。这才看到布满冷汗的额头,暻秀深深自责了起来。离开太子宫时尚在咳嗽的伯贤怎可能安然无恙。只是伯贤硬是压抑着自己的病痛手刃刺客,也是出于和暻秀相同的理由。咳嗽剧烈了起来。仿佛要把肺也咳出来的伯贤的呼吸里发出了铁锈的声音。

 

 “快拿药来!马上!”

 

 连身上的血迹也未来得及清理,暻秀大声喊。尚未能摆脱竹园图的冲击的脑海里占据了大半的是伯贤。似乎发起了烧,弯下腰的伯贤的身子不停地向着下方陷落。暻秀本想扶住伯贤的肩,却在看到染满鲜血的双手后收回了手。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声音很小。不知是否察觉到了暻秀的踌躇,似在安慰他的话语虽然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了暻秀的耳。一团乱麻的心情令暻秀无法笑,也无法哭泣。感觉闭上眼就会想起刺客的剑刃,理白的脸,血,令他无法闭上双眼。站在悬崖边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可暻秀的回答却是超然。

 

 “您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

 

 因为主谋者是我的母后啊。

 最想对他说出的话语暂且向后挪了挪。若再过一段时间,打算等到那时再告诉他这个事实。因为暻秀也需要冷静的时间。但即使如此也想安慰他。必须要保护被卷入历史洪流之中的暻秀。连一个证人也没有留下的竹园图夜袭事件哪怕是野史也不能载入。虽然暻秀是被诬陷为主谋者,但是一旦被载入史册,便是助长了妍鹿的势力。伯贤紧紧压下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定定地看着暻秀。虽然沾满了鲜血,一双眼睛充满了疲惫,可是就连那模样也是无比的美丽。

 

 “殿下,药送来了。”

 

 进来。宫女急忙托着汤药走了进来。熟练地接过盛着冒着热气的汤药的托盘,暻秀将药碗递给了伯贤。伯贤再次看了眼暻秀的双眼后喝下了药。而拿着茶盏的暻秀掉落茶盏发出瓷器破碎之声,是在伯贤刚刚咽下一口的时候。

 

 “殿下!”

 

 将残留于口中的汤药尽数吐出的伯贤剧烈咳嗽了起来。激烈到脸蛋都变得通红的咳嗽。殿下,殿下!暻秀呼喊的声音充满了急迫。捂着嘴剧咳的伯贤的指缝中流下了鲜血。是咳血。任何伤寒都不会伴随着咳血。那么这就是毒。被鲜红的血吓得大惊失色的宫女高声惊叫出太子殿下!宫女们随即围到了床边。一名宫女将银匙放在了伯贤打翻的汤药上。银匙瞬间变得乌黑。毒,千真万确的毒。已经哭出声的宫女们都在呼唤着伯贤。伯贤的咳嗽仍未停止。

 

 “快传太医!太医!”

 

 暻秀以颤抖的声音大喊。几名宫女急忙跑出寝室去前请来太医。从竹园图开始的血色似乎仍未结束的样子。到底,为何会有这种地狱找上我…….继续咳血的伯贤的身体终是瘫倒在了床上。殿,殿下,殿下!宫女们惊呼。暻秀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嘴边沾满鲜血晕厥不醒的伯贤的身影朦胧地若隐若现。此世界全部之恶皆在为了将暻秀拉入己方而齐齐出动。暻秀在原地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整个皇室传遍竹园图夜袭与伯贤被下毒的消息也只是瞬息间的事情。暻秀无泪可流,只能咬住嘴唇,想到了听闻这件事情时的沙螺。内心片片粉碎,锉成了灰。

 

 暴风之夜。

 

-待续-


本章一万四千多字……当年码字时也去了半条命,这次修改起来也是颇为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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