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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红炎(红焰)11 誓[白度(白嘟)/架空古代]

[白度/白嘟]红炎(红焰)/홍염 11 誓

Written by 춘금(春金)

翻译 by 海天月夜

红炎(红焰):1 2 3 4 4.5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前篇) 14(后篇)

授权书见1章。目前发上LOFTER的每一章都是把2014年时的翻译重新修改过一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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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편 서,誓 <맹세> : Hans Zimmer - Time (SoularOrder remix) 

11章 誓 BGM : Hans Zimmer - Time (Soular Order remix) :收听地址

 

 

 

红炎

11

 

 

 

 

 

 

 改革是件吃力的事情。赤湊团本身便是由战败国的残兵败将所构成的组织,因此他们只有必死的信念,而无明确的阶级意识与完美计划。没有纲纪的组织终究难逃瓦解。因此天盟变得更为周密,旗下分成了数个小组执行各自的任务。而盟员又按所属小组分成了七个级别的盟员。负责制定计划与作战构思的一组是第一级盟员,负责天盟内的守备的二组为第二级盟员,汇集了最前线的战斗人员,也是灿烈所属的三组为第三级盟员…….依次重新细分化组织的计划全是由暻秀的提议开始的。暻秀苦思冥想了半个月后提交给团长的改革方案,虽然本身已很完美,但是在经过团长与灿烈的修改后又变得更加天衣无缝。将具体时期与所有阶级都构建完毕后,鉴于团长指出暻秀身为帝国皇子的身份曝光会引起纷乱,因此暻秀也被编入了由团长的心腹所组成的第一级盟员。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经过长期的按部就班,小心翼翼地进行。因为暻秀是个异邦人。没有团员会甘愿接受由一个异邦人推动的改革。宏大的框架,却直到确立了最为细小的目标时也依然未能推进,只能盘旋在原地,制造出无数个不知是改革还是停滞的日子。

 

不过也并非毫无变化。非常细微地开始变化的事物,成为了暻秀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笑出来的动力。即使很难一眼看出的变化,但是若没有寻求改变之人,改革更是无从谈起。就如暻秀所说,团里分明存在着想要前往更加广阔的世界的人。而在那个群体引导着变化的人便是灿烈。虽然是小之又小的细碎变化,但是若没有灿烈的帮助,更可能尚未实施便已夭折。整理天盟的暻秀没有倒下得以继续前进,也是因为参与进暻秀赌上一切作成的计划,并开始信赖起暻秀的灿烈的鼓舞才有可能。而知道这个事实的暻秀也深深依靠着灿烈。对灿烈而言,暻秀是地图,而于暻秀而言,灿烈便是主轴。亲密感日益加深。

 

与赤湊团相同,天盟同样是暗中活动的组织。暻秀与团长缔结血之盟约时,本想把自己的所有财产全部赠与团长,可团长却以有人资助为由拒绝了暻秀的好意。暻秀虽好奇被称作反帝国团体及杀人鬼集团的赤湊团是由谁在暗中资助,却也清楚那并非现在可以问出的问题。重新回到暻秀手中的金币由客栈女主人保管。女主人向着正要离开投宿了数个月的客栈的暻秀深深地行了礼,施施然道:“无论身在何处,恭祝洪福”。此为对皇子所行之礼。站在暻秀身旁的灿烈听见那声道别后似是心情不佳地皱起了眉头。若是知道了暻秀的身份,那便等同于天盟的威胁。她的临别之礼是只有知道暻秀是帝国皇子之人才会道出的。挽留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拔刀砍下头颅的灿烈的是暻秀的笑容。我会好好珍惜那句话,看着微笑作答的暻秀,实在无法就此下手杀掉女主人。灿烈化作一声叹息的不安,被暻秀轻易地化解。那是受到整个皇室的贵爱长大的暻秀所具有的能力。

 

在蜕变为天盟的同时隐去踪迹的赤湊团,令帝国对其的警戒变得比以往更加森严。在无数的压迫与怀柔之下也一直斗争过来的赤湊团不可能这般轻易地退去,这便是帝国军的判断。那是连稚童都要接受盘问的时期。暻秀担心自己的名字或成为线索,将取自导华的‘都’加进了名字之前。[译注:导华原文도화,导与都的도(do)在韩文中都用도来表示,但是对应汉字不同,在此按照作者原意将都视作导。]即使成为天盟一员,暻秀也依然是暻秀。无论是与伟和一同被称呼过的导华,还是琏奕帝所赐予的暻秀都无法舍弃。因此暻秀,写下了将两个字合并在一起的名字。都暻秀。灿烈虽然笑着说这陌生的名字很不错,可一切都是这么的陌

生。没有再被称作导华也已过了半年。在那漫长的时间里,仿佛要消散般变得越发鲜明的伯贤,若是得知这个状况恐怕也会发笑,以致令暻秀无法笑出。

 

时间就此流逝。

 

四年的时间,暻秀已完美适应了皇宫外的生活,而天盟的威势也同样水涨船高,将仅仅以掠夺而闻名的过往尽数洗去。他们原本并不崇高的死亡如今也赢得了名誉。可帝国是伟大的。在年复一年的战斗中,酆帝国没有轻易容忍天盟,交战的日子仍在持续。暻秀已长成了堂堂的成人,与灿烈一同在气概非比寻常的团长麾下更加稳健、更加刚直地确立了判断之轴。虽然怀念束手无策地被卷入伯贤的残暴的那时,却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已不再会有那些日子。曾经朦胧地盼过的还宫从某一刻起已成为了单纯的梦想。暻秀虽然怀念皇宫,却并不渴望。那是暻秀自行选择的生存之道。

 

因天盟是反叛帝国的存在,便注定他们不得不每隔一段时日去掠夺贵族们的食粮或金品。虽然来自某个神秘人物的支援仍在源源不断地继续,但是那些资助用于打赢帝国军似乎仍是杯水车薪。因此受害越发严重的国境地带贵族们的怨声也越发水涨船高。他们是从太初便不知饥饿的人。视丰饶为理所当然的他们面对并非正规军的天盟竟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怎能不是帝国的耻辱。贵族们的不满甚至传到了皇室。

 

虽然贵族们高呼着皇室在放任天盟,可事实却恰恰相反。皇宫反而在密切注视着天盟这个团体。似乎不愿承认正被战败属国的残兵败将占据优势,文武百官再次向皇帝谏言出征大军用铁骑将叛乱之芽践踏殆尽。对方不过是不到千名的恶劣存在。若帝国十万大军出征,定能轻而易举地将其一举歼灭,可皇帝却并未采纳。皇帝只是怒斥了与乌合之众交战了近五年之久的军队。“你们当真是朕的军队么!”响彻泰殿的冰冷声音,没有人敢对此提出反驳。

 

“驻扎边境的军队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士兵。”

 

经过岁月的洗礼,琏奕帝比过去更加深邃的双眼依旧锐利。

 

“而就是那些军队,却至今连区区残兵败将也无法捉拿?”

“……臣惶恐。”

 

立于武官最前列的明王低头回答。琏奕帝缓缓叹了一口气。琏奕帝仍然是会以炯炯有神的双目判断时局的皇帝。消灭天盟的方法,很简单。哪怕聚集了再多有能之士的集团,在无差别的攻击前也仍是不堪一击的。出征大军反而是种慈悲。朝廷也无需派出无数士兵,只需将受过训练的精锐军派出,胜利可谓手到擒来。可即便如此琏奕帝也仍未曾下令出征的原因有二。一,是想要再多试探下即使处于劣势,也仍然顽强生存的他们的力量,而另一个。

 

“以今日此刻为准,将有关天盟的所有指挥权移交太子。”

“…….”
  “太子,在入冬之前,命你将天盟扫荡干净。”

“儿臣,遵旨。”

 

走上前低头领命的伯贤年过十九,已是弱冠之年的成人之姿。红色缎衣因颜色深沉,在伯贤走动之时成为了令人瞩目的一种装饰。摇曳的衣摆鲜红如血。在帝国泱泱黎民百姓的仰视下戴上黄金头冠的十七岁伯贤,仿佛失去了珍视之物般睁着空洞的眼仅仅伫立原地。仿佛精雕细琢的人偶的那时。此刻重新找回颜色与生气的眸中,再也找不到往日满是丧失感的颓废之姿。而琏奕帝只是以沉默守望着患上深深热病的儿子,从少年转变为男人的样子。

 

失去了暻秀的皇室虽不再像过去那般充满了欢声笑语……但是在伯贤的残暴告一段落时,也找回了一定的活力。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只做为恶之事的伯贤,以即位式那一日为起点,突然宣告了重生。他逃避了蜷缩身体守护怀中残留的暻秀体温的时期。伯贤不再下令杀生。只是握着派遣至离回宫的使者带回的写有‘离’字的纸条,沉默地眺望着北宫。残留在北宫的痕迹已被尽数洗去,连一入睡就能看到的暻秀惨白的面容都令他感到怀念时,伯贤便会默默承受着飓风般袭来的思念。竖向外界的利刃已转向了内侧,不停蹂躏着伯贤崩塌的内心。因渗血的伤口和渐渐结痂的伤疤都那么肖似暻秀,令伯贤感受不到丝毫痛苦。伯贤偶尔会痴痴注视着因人生失去暻秀而产生的伤口。成熟的伤口虽然散发出了花香……心却并未冷却。即使扎根于因久旱而干涸的大地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也依旧不见枯萎。很想暻秀。想见他。仅仅十五年而已。伯贤曾经远眺过与暻秀之间的永远。明明期许的是一生,可相伴的时间,却仅有区区十五年。永远与十五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失去了暻秀的痛苦与遗憾,伤痛,不知何时变得如呼吸般自然时,伯贤也从此封印了‘母后’的称呼。不再称妍鹿为母亲的伯贤,不知不觉已成为了帝国独一无二的太子。而这也意味着伯贤的成长在未成熟的地方迎来了终末。

 

不再响彻女人临死前悲鸣的太子宫,从另一种意义上成为了不夜城。琏奕帝将许多权限移交给了已经成年的嫡长子,而那便成为了伯贤需要处理的公务。以怒火发泄不眠的日夜已全部终结。取而代之的不过是独自坐在书斋迎来天明的次数增加而已。暻秀离开皇宫行踪杳然也已是第四个年头。在那漫长的时间里,伯贤独自迎娶了皇太子妃。身为权贵世家纤弱闺秀的太子妃,不幸地在伯贤的残暴达到顶点之时成为了他的妃子,因没有爱的滋养,就此患病郁郁而终。人们指责伯贤的残暴害死了正妻,谩骂伯贤是世不二出的暴君,但那些也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之辞而已。打从一开始,伯贤就已将所有关心尽数倾注给了暻秀一人。只要暻秀出生在这世上并存在,便不可能出现能从伯贤身上获得那深不见底的奉献、情、爱的又一人。因此从第一位太子妃成为石碑经过了三年的如今,即便皇太子妃之位仍然空无一人,伯贤也毫无迎娶妃子的想法。毕竟她们不是暻秀。暻秀所拥有的声音,身段,眼睛,体温,他人绝不可能拥有。

 

以专注政事代替情事的太子宫今日也灯火通明。自竹园图夜袭以来,为了防范一切可能发生的袭击而层层戒备的禁军守卫着太子宫。穿过不眠的禁军与宫女走入太子宫,那里有同样迎来了又一个不眠之夜的伯贤。在石灯照亮夜晚的亥时,伯贤正一一翻阅着货州贵族们上奏的奏折。

 

赤湊团改名天盟脱胎换骨为崭新团体是早已耳熟能详的事情。而他们的首长是败国将领也是一早就知道了的事实。他们摒弃了赤,选择了天,以此完成了蜕变。而那个变化令他们变得更为强大。赤湊团与天盟的区别明明只在于名字,可实际产生的变化,若要单纯认定为因更名而产生,也未免带来了太过巨大的风暴。伯贤好奇他们屡败屡战的原动力,也好奇令他们变化的存在。似乎是由杰出的智谋者所策划,他们展开的作战绝大多数都无懈可击,仿佛在向天下昭告他们并非可以小觑的对象。那么为天盟出谋划策的人到底是谁。若捉到那个人,天盟是否能够瓦解。……不,其实这些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并不是区区天盟。暻秀。对伯贤来说,暻秀仍是最重要的问题。从未有一刻放弃过搜寻暻秀的行踪。并非遗忘了暻秀。他从未忘却过。虽然最大限度地动员了一切可以动员的势力,暻秀却依然行踪渺然。不,别说是行迹了,连目击到相似之人的报告都未见一个,已到了将没有发现尸体视作万幸的地步。暻秀到底去了哪里。此刻正在何处呼吸,存在于何方。并不想去思考暻秀是否已经死亡之类的问题。在伯贤的思绪中,暻秀的死亡是完全被排除在外的。暻秀必须活着。存活在这帝国的某一处,必须重新将自己的手欣然放到伯贤的手中,令他得以握住。那样伯贤才能牵着暻秀重返皇宫。无论是天盟,还是暻秀,都不是可以小看的问题。伤透脑筋的伯贤神经质地扔出了奏折。无力的纸张未能飞起,就这么飘飘然落了地。

 

“殿下。”

“…….”

“可知捕鼠的方法?”

 

抬起了低垂的头。急剧回转的血液令视野瞬间变得遥远。模糊的视线对上焦点时,他看见了俊勉。俊勉捡起了四散的纸张,端正地摊开重新放回伯贤的面前开了口。谦恭的举止。默默注视俊勉的举动的伯贤点点头示意开口。

 

“只要将谷仓付之一炬即可。”

“全部,么?”

“是。只要将粮食一粒不剩地烧毁,哪怕失去了粮食,也能将老鼠尽数歼灭。”

“可真是残忍呢。明明长得不那样。”

 

伯贤成为太子后最先拉拢到身边的人便是俊勉。俊勉既是协助伯贤处理繁重公务,将其引导至正路的好友,也是老师与臣子。在伯贤咀嚼着丧失感的那些日子里默默安慰他,接过伯贤的命令寻找暻秀的人也是俊勉。明明早已过了离宫的时间,俊勉也为了协助调查天盟的伯贤而留在了太子宫的。虽然双眸因疲劳而布满红色血丝,目光却依旧稳健。在年少时便以少年之姿独具成人之势,而长大成人的如今自不消说。俊勉是比任何人都要牢固的盾牌,同时又是锋利的宝剑。比剑更可怕的是笔杆。俊勉是伯贤用来重新书写帝国的完美文章。

 

将谷仓付之一炬,最终意味着征服整个货州。夕兰所在的货州早已失去主人多时。治理货州的青羽宫失去了主人,默许了残兵败将的侵入,最终也变相默认了赤湊团转变为天盟。俊勉所提议的是将货州置于伯贤的治理下。召唤战争的城市,用战争镇压便足矣。明明正说着招来腥风血雨的明日,脸上的微笑却亲切得不可思议,令伯贤皱起了眉头。面具一般扯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的那张脸虽然是十足的美男子,但五官中没有一处给人以轻佻之感,分明不是柔弱之相。伯贤很中意俊勉这张同时拥有地狱与天堂的脸。

 

“派人前往货州探查青羽宫。一有报告传来,我便立刻动身前往。”

“遵命。”

 

垂首领命的俊勉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伯贤的脑海中正飞速运作着人事处理的决断。等天一大亮,俊勉便会晋升为太师成为伯贤的策士。而若要担负太师之职未免太过年轻这点或许会招致反对,但是比起那些忙着固守老本的年迈官僚,俊勉一人能成为更大的力量。帝国会依据把谁留在身旁而产生歧路。伯贤身边的人才只有俊勉。在幼年时期一直与暴君称号形影不离的伯贤身侧,没有可用的人才。俊勉是最初的政治人才,而伯贤也同样清楚这个事实。与害怕被残暴波及而畏惧逃走的人们不同,俊勉毫无胆怯之意。因他知道伯贤残暴的理由。更何况俊勉已是伯贤麾下幕僚,那可怕的血雨腥风更不可能朝向他。哪怕真的会有,为了矗立得更加完美,伯贤也必须得到俊勉的协助。哪怕反对之声潮水般涌来,伯贤也仍打算让俊勉担任太师之职。何况要论固执的话,早已是自幼时起犹如家常便饭般持续至今的习惯,想来不会产生疲倦。思绪似要迎来终结。

 

“殿下。”

 

退出书斋前,俊勉呼唤伯贤的声音虽然恳切得仿佛有求于他,芯却无比坚定。那么将从那张口中说出的话语定不会是恳求,而是命令了吧。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俊勉的伯贤点了头。清朗而温和的声音令纷乱的思绪终止。

 

“可记得明王爷的次子么。”

 

意料外的名字跳了出来。比起自己的名字,反倒多是以明王之子称呼的那个人,俊勉提起了他。伯贤记得在雪白的暻秀身旁影子般发着光的那人。从未忘记过。那个充满了乐声与欢笑的那一日的妒意仿佛再次席卷全身,伯贤情不自禁地冷下了原本放松的表情。吐出的话语狠厉无比。

 

“为何要提那公子。”

“要把他留在身边。”

“为何。”

“殿下需要更多的人才。若是将他留在身侧,亲明王派人士将全部成为殿下的后盾。”

“…….”

“请将他命为殿下的太武将。”

 

太武将是统率太子护卫队‘太雾’的职位。伯贤成为太子后并未另设太雾,现在由禁军代为履行护卫职责。明王次子,金钟仁。曾经年幼的钟仁如今也该有十八岁了。若要舞刀弄枪正是再合适不过的年纪。他的剑术实力也早已闻名皇城内外,自是无需质疑。对于胜任太武将,钟仁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但即便如此伯贤也无法轻易开口首肯的原因,源于仍然存在于心中一隅的嫉妒。与钟仁相处时的暻秀看起来似是忘记了自己的皇子身份。明亮地微笑着毫不怯生地交谈的样子,就像幼年时的暻秀,令看向二人的双眸倍感寒意。像那样与他人交流,了解他人,仿佛要接受另一个世界消失于远方的、令伯贤不安的暻秀,实际也确实消失了。不见了。短暂分享了原本只想完整独占的暻秀的钟仁,是伯贤心中解不开的一个结。伯贤缓缓闭上了满含疲惫的眼。明知政事不能含有私欲,然而却无法立即给出明确答复。……你先退下。命令俊勉的声音因低沉而显得黯哑。在俊勉离开后只余沉默的书斋,因伯贤呼唤宫女的声音而重新找回了声音。伯贤向垂着头的宫女简短地下了命令。

 

而后,清晨。

天一早便亮了起来。

 

一大早便准备入宫的钟仁,因久违地踏上皇宫门槛而满是紧张。是太子的召见。自几年前的宴会之后首次入宫,将钟仁尚未成熟的胸口染满了紧张。站在华丽的太子宫匾额前,钟仁短暂地顺了顺气。深夜到达明渊宫的太子使者只留下天一亮便进宫觐见的传话便施施然离去。一头雾水地被召进太子宫的钟仁仿佛成为了罪人一般,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出。为自己拿出蔚蓝衣裳拍拍肩膀的明王厚实的手掌,给钟仁带来了勇气。钟仁缓缓迈出了脚步。

 

明明此时不过一天的伊始,太子宫却早已整顿得干干净净,反而令人感到人为修饰的不自然感。走向接见室的脚步被脚下铺着的厚厚绒毯掩埋,化作了沉默。伟和。那个名字带来的重量,明明不是帝国的主人,为何如此沉重。

 

钟仁踏入接见室时,伯贤早已喝完了一杯茶。太子的红衣无论何时都给人一股威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向着行礼的钟仁道出了一声“坐下。”简短而高高在上的命令,也似在咆哮着昭示伯贤乃帝国太子般深深轰鸣。直起屈起的身体走到了伯贤面前。以黄金与各色宝石装点的椅子无比的华丽夺目。伯贤给坐到对面的钟仁递过了茶盏。接过茶盏等待茶水斟满的姿势笔直如松。被日光晒成深色的皮肤看起来很是坚硬,手指也因长年握剑而早早生出了厚茧。俊勉的眼光并未出错。若是这种程度的人才,当能完美胜任太武将。可是,要去承认为伯贤的人生带来妒意的人,并非易事。伯贤咬住了口中的嫩肉。

 

“听闻你剑术出众。”

“在下惶恐。”

“因此,我打算命你为太武将……”

 

斟酌字句的舌尖残留着清冽的绿茶香,呼出的呼吸都带着苦涩。低头聆听伯贤话语的钟仁在听到太武将后似是吃了一惊般僵住了身子。自从伟和作为太子书写青史后也仍未设立太雾,而太武将之位也已空缺多年,这个话题在武官之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统率太子护卫队的太武将,是与太子同生共死的存在。也即是说,即使太子登基为皇,职位也仍会延续。护卫太子之人将成为护卫皇帝之人。对于梦想权力的武官而言,太武将是无比诱惑的官职。

 

可钟仁却对伯贤伪装成劝诱的命令感到陌生。不仅限于剑术方面,太武将是需要不断积累实战经验立下功劳,并被承认战功后方可胜任的官职。哪怕相识半生,也能在一夕之间背叛的地方便是皇室。太武将与太子之间需要有着深深的纽带。可是伯贤却并不了解钟仁。若只是看中明王之子这个名头便做出的决定,应该予以拒绝的。并非因为伯贤身为太子。无论对象是谁,守护活着的生命,便意味着要求舍弃自己。并非没有自信守护伯贤。钟仁只是,不想毫无明确理由与名分地贸然戴上这顶官帽。

 

“你的想法如何?”

 

镀金的精致茶盏中斟满的茶水宛如漆黑的毒药。钟仁正挑选着在合乎礼仪的线上回绝的话语。在组合了数个单词即将完成句子的刹那,伯贤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帅的坟墓并非只有战场。这皇宫也是一个无形的战场。”

 

钟仁,知道伯贤。伟和。伟,和。虽然幼年时期跟随明王征战沙场的时日多过停留皇城的时日,但是只有伟和这个名字却是无比鲜明。那个名字能让他人产生重压感,是因围绕伯贤的传闻多如繁星。虽备受着宠爱长大,却成长为暴君的皇长子。失去了那般疼爱的亲爱皇弟的年幼皇子。因频繁的暴行而以‘他是否真的适合成为帝国的国之本’经常处于争议之中的太子。流传在皇城之中的无数传闻里的伯贤,是看似无所畏惧之人。因此若他将出生并长大,以及未来将要长眠于此的皇宫称作战场,便意味着伯贤的灵魂同样充满了不安。守护始于畏惧。无所畏惧之人,没有守护的必要。守护与被守护则勃发于相互的畏惧之中。当然,虽然无法得知伯贤是否真的畏惧死亡……

 

“我有许多敌人。”

“…….”

“你,杀了他们,”

 

仿佛无伤大雅的问候般谈论死亡的声音令大脑感到晕眩。钟仁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暻秀的身影。似是而非的两个人,连说话的语气也截然相反,令他怀念起了暻秀亲切的声音,明澈的眼眸。导华的故事也是不输伟和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若是守护伯贤,是否也能守护日后将返回宫中的暻秀。背负着尚不明确的可能性,钟仁将心意转变为了肯定。

 

“你可愿追随我?”

 

确认意愿般响起的话语,令他点了点头。伯贤露出了微笑。端整扬起的嘴角仿佛经过了长时间练习般毫无空隙。丝毫不像笑容的笑容。钟仁看着莫名显得有些生硬的微笑,想到了主君这个词。盯着垂下眼睫注视茶盏的钟仁看了片刻,伯贤动了动放在桌上的手指。轻快的声音响起。“任命仪式将在数日内举行。”不带感情地告知日程的声音,在第二句提问染上了妒意。

 

“你曾与导华一同看过宇宙吧。”

 

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伯贤却像谈论昨日之事般若无其事地问了出来。久违说出口的那日的暻秀明明依然栩栩如生。

 

“……是。”

“觉得是你的么?”

“将之包容,不也是武官的分内之事么。”

“痴心妄想。那是我的。”

 

钟仁知道伯贤称之为‘我的’的是什么。暻秀。虽然只有一次,却比数万次的相遇还要深刻的年少时的春日浮上记忆之海。那一日仰望的夜空,湛蓝得无与伦比,星光亦更加璀璨。看着将为主君献出生命视作忠诚的父亲长大的钟仁,也清楚地了解自己今后的主人将是伯贤的事实。因此对于伯贤那竖满了厉刺、将年少之时的妒意尽数展露的话语的回答,也是毫无疑虑的决然。

 

“…遵命。”

 

 

 

钟仁离开后,伯贤坐在位子上连着喝下了三杯茶。镶嵌在所有物事之上的宝石已令他生厌。被耀眼、贵重的珍宝所填满的太子宫,是琏奕帝与妍鹿为了伯贤所设下的牢笼。扣在脚上的枷锁太过坚硬沉重,深深地禁锢着伯贤。无法完整地失去,抑或找回暻秀的人生,倒不如死去……可无法赴死的理由,仍是因为奢望暻秀兴许活着。关于暻秀的思绪就这么从极其细微的碎片开始蔓延,最终成为了吞噬伯贤一切的水魔。看着从头到脚濡湿一片的暻秀,伯贤深深地呼吸。

 

在导华出宫之后,皇室为了再得皇子而送进了无数后宫美女。膝下皇子只有一名嫡子的皇帝可谓前无古人。伯贤看着不断增加的掖庭之宫,叹出了一口气。整个世间似乎都忘记了暻秀的存在,令他倍感伤心。琏奕帝明明有两位皇子,暻秀却在某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适应这想要抹消暻秀的现实,每当他费力地越过无法承认的现实时,眼前又会有一个现实挡在面前。

 

伯贤前去给琏奕帝的四后宫请安的脚步,仿佛被逼做厌烦之事的孩童一般。妃嫔居住的宫殿位于西侧,是离东侧太子宫有上一段距离的地方。跟随在缓慢行走的伯贤身后,宫女们的口中不曾发出过一丝呼吸声。沉默的行列。无言地行走在正午阳光照射的道上。就这么走了半晌,伯贤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喊声停下了脚步。“站住!”疑似士兵的声音明明很远,奔跑的脚步声却越发接近。停在原地的伯贤集中于越发接近的脚步声中。轻盈奔跑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地传来。若以那个气势奔跑,应该马上就会经过伯贤面前。

 

“你这贱民!给我站住!”

“…太子殿下!”

 

士兵似乎追了上来,随着脚步骤停的声音,喊叫声也一并响起。骂骂咧咧着赶过来的士兵们在看到伯贤后吃惊地停在了原地。而被他们擒住手腕的对象,是一名年幼的少女。似乎已经遭受了不少拷问,脸上和身上露出的部位满是血迹。胆怯地想要逃走的少女却可笑地在伯贤面前站定,直直地注视起了伯贤。区区贱民竟敢直视太子的玉颜!此乃重罪。士兵用力按着少女的头,令她低下了头。士兵们连连高呼着殿下饶命,殿下饶命,不停磕起了头。目睹了一切的伯贤神色无聊地摆摆手制止了对方的谢罪。轮流看向士兵与低头的少女,伯贤指着一名士兵问了这个少女是谁,以及为何身在皇宫。士兵似是犹豫般踌躇了片刻,随即给出了回答。

 

“区区一桩小事,不值得殿下关心的,太子殿下。”

“你可是听不懂命令?”

“…….”

“我问的是那个罪人所犯之罪是什么。回答我。”

“那个,是被鬼上身的女娃,似乎是被恶鬼缠了身……竟口吐侮辱皇室的胡言…”

 

似乎紧张到了极点,语速缓慢,紧握拳的手在不停颤抖。伯贤挠着脸倾听士兵的话语未果,便将其打断。微笑着询问的声音无比清朗,令士兵的肩膀更加瑟缩了起来。

 

“可是说了什么胡话?”

 

士兵未能回答。伯贤再次催促了起来。到底说了什么胡话。士兵用汗湿的手掌摩挲着裤腰,断断续续地回答。似乎恐惧到了极致,语速缓慢得令人烦躁。

 

“那个…是…说了…太子殿下和皇子……殿下的……话……”

 

士兵回答完深深低下了头。颤抖的身体无比凄凉。

 

自暻秀出宫后,导华的一切在这皇宫之中早已成为了禁忌。虽然并未下达缄口令或任何命令,但是伯贤却会以死亡治理一切提起导华的人。在伯贤面前提起暻秀的下人已尽数奔赴了黄泉。断头的尸体也未能好好处理,应该是随便扔到了某处成为了野兽们的食物。而皇宫里无人不知这个事实,士兵满含恐惧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回答,伯贤微微向左右晃了晃头,随即迈出脚步站到了少女面前。士兵们松开了禁锢着胳膊的上身。跌倒般前倾的少女跪坐在了伯贤的面前。“抬起头。”温和到淡漠的声音令少女缓缓抬起了头。有年满十五岁么。尚未长开的身体雪白,也因伤口而红艳。在满是灰尘与伤口的脸上,那双眼却仍然黑得发亮。伯贤定定直视着少女的眼眸,问向了那名少女。

 

“你为何在此处?”

“…….”

“听说你被鬼上身了?”

“…….”

“说说看。我和导华倒是如何。”

 

漆黑如夜的眼眸令他想起了暻秀的眼。伯贤没有避开直视自己的双眼,等待着对方开口。究竟过了多久,干涸的嘴唇似要裂开般危殆地翕张了起来。故事的开头竟是令人诧异的竹园图夜袭。非皇族的平民百姓,而且还是身份微贱的贱民,根本不可能知道竹园图夜袭之事。而开始讲述故事的少女令人惊异地准确释义着伯贤与暻秀的故事。弑害,汤药,消失…….本该熟悉的故事,在通过他人之口具现的同时,立即化作痛苦再度刺向了伯贤。忆起了不安到指尖发白的那些日子,令他感到窒息。对少女产生了兴趣的伯贤强压着上涌的怒气,询问了她是否能看见未来。伯贤好奇,能否迎来与暻秀的再会之日。少女点了点头。

 

“说说看。”

“…….”

“我的未来如何。”

 

依然直视伯贤的眼眸毫无动摇。焦距明确的双眼突然变得空洞,在下一刻找回原有光辉时,听见了回答。

 

“…若太子殿下即位,将会成为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大胆贱民!竟敢大逆不道!”

 

少女道出的内容是伯贤的短寿。竟敢对太子直言死亡!这分明是大逆不道之罪。愤怒的士兵拔刀架在了少女的颈上。“殿下!请惩罚属下吧!”因怒火而满脸通红的士兵向伯贤请罪,伯贤却是在笑。找不出一丝愤怒的微笑。至今仍在对视的眼眸无比的黑白分明,令大脑都为之晕眩。暻秀,想见暻秀。若登基为皇之日,便是我命休矣之时,那么那一日你是否会在我的身旁。

 

“把刀收起来。”

“可是,殿下…!”

“我要将这少女命为太子宫的神女。”

“殿下!”

 

伯贤抬手制止了抗议声。少女垂下了头。感激的表示。低垂的颈项雪白到凄然的地步。没有伤口的部位迎着阳光的照射更加夺目。若这个孩子能停留在此处,也许能更接近暻秀也说不准。因此伯贤询问的声音很是温柔。仿佛对待暻秀一般。

 

“你,可有名字?”

“…没有,殿下。”

“红。”

“…….”

“从今以后,你就是红。”

 

红抬起低垂的头看向了伯贤。若这个帝国存在与皇帝地位相等的存在,那便是神。而作为神之代言者的神女,便是可以不经允许便可直视皇帝龙颜的唯一非皇族成员。红在伯贤身上又会看到怎样的未来……不辱红之名,那双眼变得血红。仿佛,伯贤的全身皆被血水浸染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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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没想到我下午发竟是有先见之明。不然看了下午这之后的ins后,我的状态无法在晚上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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