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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红炎(红焰)10 決[白度/架空古代]

[白度]红炎(红焰)/홍염 10 決

Written by 춘금(春金)[https://uglyperson.dothome.co.kr]

翻译 by 海天月夜(https://weibo.com/haitianyueye)

红焰:1 2 3 4 4.5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前篇) 14(后篇)

授权书见1章。目前发上LOFTER的每一章都是把2014年时的翻译重新修改过一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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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편 결, 決 <결정> : Blade & Souloriginal soundtrack - 반달호수 

10章 决 BGM:Blade & Soul(剑灵)OST – 半月湖:推荐边听边看 

 



红炎

10

 

 


 短暂的握手过后,灿烈亲自给解释自己迷了路的暻秀带了路。用手势和眼神说明着下山路径的灿烈,似乎看了下暻秀的眼色,而后叹了口气。“…这里的路很复杂。”不知何时他已经放下了敬称。听着传入耳际的低沉声音,暻秀人偶般点了点头。站在暻秀身边短暂思考了片刻,灿烈随即抓着暻秀的手腕一同走了下去。除了伯贤与沙螺贵妃,服侍自己的皇子宫宫女的碰触外,第一次遇到的善意身体接触令暻秀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人是下意识推开陌生事物的生物。对暻秀而言,灿烈便是陌生本身。看着因全身都在紧张而步履缓慢的暻秀跟在身后,灿烈也不曾催促过一次。明明本该走向能俯瞰军事驻地的地点的脚步正向着相反方向走去,心情却意外的并不糟糕,暻秀只是讶异于这一瞬间。在额头开始冒汗之际抵达的山脚下,灿烈向暻秀轻快地挥起了手。走好!也不忘打招呼。走好,走好,走好…….第一次听到这种招呼的暻秀,像是刚开始咿呀学语的孩子般重复了数次灿烈的道别。

 

 暻秀原以为隶属于赤湊团的男子灿烈与自己的相遇就此告一段落,却在翌日清晨重新遇见了灿烈。真是奇妙的事情。

 

 与灿烈道别回到客栈后,暻秀先清洗了下由于爬山而汗津津的身体。虽然无法浸泡在居住皇宫时习惯的洒满花瓣的牛奶浴是很可惜,却非悲伤的事情。因为这是暻秀自行选择的道路。客栈的女主人是位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的风情女子,涂得丹红的朱唇无比蛊惑。虽然也有暻秀支付的住宿费非常高昂的原因,但女主人本身也非常怜惜抑或欣赏暻秀。女主人曾是在皇城的青楼中作为名妓声名远扬的妓丨女。她曾听闻过暻秀这个名字。寻常百姓历来被禁止使用带有皇族名讳的字眼作为名字。因此她所知道的暻秀必是指代琏奕帝的二皇子。虽不知皇帝陛下的高贵子嗣为何停留夕兰,她却也尽她所能地为暻秀做到了最好。

 

 当疲惫的身体舒展得差不多时,暻秀回房吃过饭躺了下来。夕兰是一个光是身处此地便能教人丢了三魂七魄的空间。脱力的身体一遇到休憩之处便急不可耐地瘫成一摊软泥叫喧着休息。因疲惫而沉沉入睡的暻秀,哪怕在休眠时也觉得浑身抽痛。

 

 虽然夕兰在大多日子里都因战火与焚烧尸体的烟霾而空气不佳,但是阳光却毫不懈怠地准时出现照耀着城市。夕兰是落日夕阳无比美丽之地。虽然如今无数生命也在与夕阳一同陨落,但是待到纷争终结之日,必将重拾往日声名。暻秀受不住眼睛都要发烫的耀眼日光而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如今已习惯了身边没有宫女,护卫队与洗漱盆的现实。并不觉得伤心。也不觉委屈。将放在床头的短刀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暻秀伸着懒腰开始了新的一天。

 

 今天似乎不会发生战斗的样子,商贩们各个坐在街头叫卖起了自己的货品。看着牵孩子出来挑选生鲜的妇女,暻秀微微一笑。过去牵过暻秀小小的手的人有琏奕帝,有沙螺,也有伯贤,是啊。伯贤最多。对伯贤的思念潮水一般涌来,令暻秀握紧了拳。仍然想见伯贤。事实上想要遗忘他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可能忘掉出生至今一直相伴在一起的伯贤如常生活。只能代为紧握印刻着‘和’字的短刀,远远地遥望着皇城所在的南端而已。

 

  “啊,你。”

 

 正漫不经心地行走时,有个声音将暻秀拉回了现实。暻秀听到从背后快速接近的脚步声转过了身。双眼瞬间睁大。

 

  “又见面了呢。你好。”

 

 身形高挑的灿烈光是站在暻秀面前便成为了一个遮阳物。背对着阳光的灿烈亲昵地握住了暻秀的肩。被笼罩在灿烈造出的阴影之下,暻秀生涩地学着灿烈说了声你,好。站在暻秀面前的灿烈此时未着红衣。若擦肩而过也只会被当成货州百姓的寻常打扮,令暻秀有一瞬间没能认出灿烈。因此暻秀的回答比灿烈的招呼晚了半拍。明明会觉得奇怪,灿烈却似浑不在意地看着暻秀笑得灿烂。再怎么端详也是与鲜血不相配的微笑。

 

 “你叫什么来着。”

 

 殿下也是,微笑的脸与伯贤之名无比相称来着。

 暻秀突然感到了悲伤。

 

 “啊。青渊。”

 

 因此只是以点头代替了回答。青渊是暻秀无法将自己的真名告知灿烈而临时想出的假名。暻秀昨日自称为青渊郎。那名字背弃了琏奕帝所起的暻秀之名,以及与伯贤一同被尊称的导华。灿烈看着孩子般点头的暻秀笑了出来。明亮的笑容。不带一丝污垢的纯粹笑容令暻秀放下了警戒。加上这次已是第二次遇到灿烈,可情不自禁点头的次数却已是多不可数。那是因为暻秀在通过灿烈看着伯贤。像亲近之人一般搭话,打招呼,叫出名字的灿烈,就像是儿时为成为皇子们的友人而进出皇宫的书童般的存在。被选作暻秀书童的无数年幼公子皆因无法忍受伯贤的残暴而纷纷退宫,暻秀却牢记着短暂地当过他朋友的那些人。

 

 二人默默地从‘认识的关系’进一步发展成了‘朋友’。在经常见面的那些日子里,暻秀有意对灿烈身上的种种迹象装作不知。从灿烈身上散发出的绝决氛围,在持剑者手中经常能见到的顺着手柄生出的厚茧,血红的团服,仿佛被血液浸透般无法拭净的黑色剑刃。是个哪怕不意间的一瞥也会给人以强烈印象的少年。暻秀已可以确定灿烈是赤湊团的成员,却并没有将之说出口。暻秀是皇帝的儿子。是灿烈之敌,皇帝的儿子。不能说出口。灿烈,朴灿烈是暻秀出宫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朋友。若要失去他,暻秀不免太过孤独。

 

 并非只有暻秀在怀疑灿烈。灿烈似乎也在怀疑明明只是贵族却有着比那更为深沉的某种气质的暻秀,却在过了几天后随即放下了警戒。就像暻秀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灿烈也同样在起初的几日假装自己是生活在夕兰的寻常货州百姓。暻秀虽然假装被他瞒过,灿烈却也同样在一定程度上,预想到了暻秀已知道自己是赤湊团成员。

 

 灿烈也知道了暻秀打尖的客栈所在。近些日子由于没有战斗发生,夕兰时有欢声笑语。没有战斗,就等于灿烈也有了休息时间。灿烈为来自远方的暻秀介绍着各种去处,一直陪着他。漫步在夜幕降临之际开始热闹起来的夜市,观赏着越过国境短暂逗留货州的流浪团的华丽戏曲,暻秀的表情满是神奇,令灿烈不由微笑了起来。合口味吗?将食物喂进暻秀口中询问的灿烈,显然是意识到暻秀的身份而特意问询的,暻秀却似浑不在意地轻轻拍手连说好吃。看着那样的暻秀,感觉身份之类的都会变得不值一提,灿烈同样跟着暻秀笑了起来。

 

 时间流逝。就算被留下之人的样貌变得模糊,声音不再清晰,日子却仍然马不停蹄地前进。

 

经常见面共度时光的灿烈似乎这才对暻秀卸下了所有的心防,小心翼翼地向暻秀坦白了自己其实隶属于赤湊团的事实。此刻正值夜晚时分。在这日暮隐去,青黑天际笼罩四方的时刻,灿烈低沉的声音无比慎重。杂草摩挲草坪的声音传来。暻秀似乎在某处经历过这种事情。是初次遇见灿烈时感受过的那种熟悉感。

 

 “不过我们,”

 “…….”

 “…至少不会杀害百姓。”

 

 灿烈似乎不安于毫无回答的暻秀,马上又加了一句。暻秀摇了摇头。是遇见灿烈以来第一次采取的否定动作。

 

 “我是赤湊团的人,你难道毫无想法吗?”

 

 不可能毫无想法。虽然假装泰然自若,暻秀却依旧感到混乱。暻秀是皇子。不可能令那血统从有到无。那是一种不可抗力。就像灿烈作为敌国之人诞生,暻秀也同样生来便是皇子。我们从一出生便是敌人吗。无法问出口的疑问不断积累,暻秀选择了三缄其口。看来毫无感觉呢。自言自语般吐出话语的灿烈微微低头对上了暻秀的双眼。两人的视线准确地交汇在了一起。暻秀的表情依旧泰然。

 

 “你是谁?”

 

 灿烈问道。

 

 “青渊?”

 

 青渊。暻秀并不是青渊。是的,不是,无法说出任何答案。灿烈在坦白自己的身份后询问暻秀的话语,便是被归集到一处的这段时日来对暻秀抱有的一切疑心。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引出的答案是真实之时,甚至无法预想灿烈的反应,暻秀只能默默不语。

 

 “你是,谁?”

 “我是……”

 

 深深低下了头。暻秀从未对任何人低过头。是不知服从地活过来的人生。因此像这样低着头,与其代表这是恭敬或首肯,倒不如说是反映内心的纠结。

 

 “我是,青渊郎。…名字是暻秀。”

 

 青渊。暻秀。灿烈反复咀嚼着暻秀告知的两个名字,开心地笑了出来。如垂下的颈部线条般折磨着自己的苦恼似乎被洗去了一些,这次暻秀跟着灿烈一同笑了出来。

 

 

 灿烈的年纪与伯贤一般大。明明是相同的年龄,两人却过着过于迥异的人生。暻秀看着如实展露出激烈搏斗、与生存斗争的岁月痕迹的灿烈,仿佛在看着一团火焰。在暻秀的人生中,如火焰一般灼热,赤红,燃烧的唯有伯贤。暻秀欣慰于自己的世界逐渐变得广阔,同时却也恐惧着。感觉与伯贤一同度过的那些时光正被逐渐推向后方。

 

 “你有去过都城么?”

 

 灿烈问道。想着伯贤的暻秀这才回过神望向了灿烈。二人坐在只有灿烈知道的人迹罕至的寺院之中,并肩聆听着草虫鸣泣之声。暻秀愣愣地晃着腿静默了一下,望着以温柔的声音询问的灿烈短暂地苦恼了起来。灿烈是赤湊团的人。是要攻打酆帝国的人。而这样的人若是询问酆帝国的都城,也可能会马上变成赤湊团的战略。短暂思考了片刻,暻秀在看到灿烈清流般透明的眼瞳后收起了杂念。他会将它当作单纯的好奇。

 

“是说皇城吗?” 

“嗯。皇城。”

 

直到出宫前,暻秀从未使用过这般日常的词句。是数个月的生活渗透了全身,宛如习惯般自然而然的语气。可暻秀却会不时觉得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语无比陌生。明明宫内和宫外只有一墙之隔,一切的一切却是如此的不同。这是连体内流淌的血液都会被分成阶级的帝国。在彻头彻尾的阶级社会中,流淌在暻秀体内的血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高贵无匹的皇族之血。哪怕在学习皇室礼节之前的儿时,也从未这般随意地遣词用句。

 

 每当发觉产生着变化的自己时,暻秀都会变得忧郁。觉得伯贤正被渐渐抹去,令他想要跺脚大哭。

 

 “我连皇宫都见过。”

 “皇帝居住的皇宫?”

 “嗯,那个皇宫。”

 

 哇,好神奇。

 灿烈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与想法,会全部如实表达出来。对于熟悉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假面般事物的暻秀而言,灿烈是崭新的接近。伟大高贵的身份必然伴随着与之相符的礼仪。暻秀知道在此之前有无数人都在自己的脚下。但灿烈是将暻秀当作寻常百姓的人。灿烈对暻秀的礼仪不是面对皇子所要遵守的礼仪,而多是面对交付友谊之人而遵守的礼仪。因此灿烈吐出的每一句感叹对暻秀而言都是新颖的。在日暮时分倾听草虫鸣泣之声,就像仰望着星星时的心情一样。星星。星星…….

 

 啊。钟仁。

 

 想起星星的暻秀一同忆起了一直从灿烈身上感到的熟悉感的源头钟仁。富有气概的声音,坚毅的表情,结实的身躯……在庆祝明王凯旋的宴会之中,只二人一同仰望的星河与一同聆听的风吹草丛的清响。他并未忘记。淡然,却也凝重地诉说着决意的钟仁至今栩栩如生。以及伯贤对于生性温和而将亲切对话当成关怀的暻秀的,毫不掩饰的火热妒意。

 

 暻秀虽然将灿烈的名字与他身为赤湊团成员的身份都摸了个透,灿烈却不是。只是得知了青渊这个别称外的‘暻秀’这个名字,尚且不知暻秀是位皇子。听了暻秀明显有所保留的回答,灿烈却是轻轻地将之带过。暻秀一边感激于那样的灿烈,一边却也无法承受逐渐增大的不安而感到了恐慌。因为无法想象当千方百计隐瞒的事实败露之时,灿烈会表现出的愤怒。

 

 可暻秀,现在却与灿烈处于同等的高度。在陪伴伯贤身侧生活在皇宫时,暻秀也一直怀揣着不安。不安于伯贤的温柔与残暴,不安于妍鹿对沙螺的冷厉,也不安于轻易消逝的那些生命。并不希望在背对那些不安来到的此地也产生不安。鼓起从无论什么问题都会问出口的灿烈身上学到的勇气,暻秀开了口。

 

 “为什么要斥酆?”

 

 目前尚且感到陌生的语气。因为无法轻易上口而显得生涩,却也仍然坚定地问出了口。斥酆。排斥酆帝国,将之诛杀,是赤湊团的根本。夕兰的百姓对赤湊团抱有友好的感情也是能理解一些的。那是停留在夕兰的这些时日带给他的理解。可是斥酆,诛杀酆帝国,却属于不去亲自探听便绝对无法理解的范畴。虽然使用着青渊这个名字,但是暻秀终究是导华。与伟和降生于同一时代,也将一同陨落于同一时代的名字。

 

 “因为要活下去。”

 

 灿烈简洁地给出了答复。暻秀因预料之外的答案而微微睁大眼看向了灿烈。回过头对上暻秀双眼的灿烈再次复述。被夕阳的酡红晕染的灿烈的脸很美丽。果然,赤辏。赤红聚集之者。

 

 “为了活下去,”

 “…….”

 “才会那样做。”

 

 为了活下去。

 

 与生存做着斗争的灿烈是太过鲜明而灼亮的火焰。暻秀虽然也是为了活下去而离开皇宫来到此处,可是……暻秀的斗争是比起自己更加优先他人的战斗。为了沙螺,伯贤,西泉而迈向夕兰的步伐如此沉重,也是因他所背负的重量之重。暻秀从没有为自己做出过选择。可是在这种瞬间也会想起伯贤,真的是一种不可抗力。暻秀出宫前最后一次见到的伯贤的脸,是失去生气,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被病魔笼罩的脸。还活着么。牵挂着伯贤。应该会活着吧。太过,惦念了。一定要活着。…其实还是想见他。仿佛深陷泥潭般思念着伯贤的暻秀,在看到直到那时也仍然注视着自己双眼的灿烈后,再次领悟到了无法坦白身份的事实。无法回答。不会有的。想要摧毁灿烈拼命去守护的事物的人就在自己的身后,灿烈那般憎恨的酆国皇帝的二皇子就是自己,怎能将它说出口。脑海里变得更加一团乱麻。

 

 在寺院与灿烈道别后,暻秀沉浸在思绪里的次数变多了起来。许是苦恼总会一窝蜂地涌来,原本平息的战斗又开始频频爆发,整个夕兰沉浸在苦恼中的日子在不断持续。原本清朗的天空仿佛将那段时光遗忘般笼罩于火红的血光之中,悲鸣与恸哭声不时传来。将自己幽闭于客栈之中的暻秀听着高呼斥酆的声音,直接堵上了双耳独自难过。讨厌悲鸣声。讨厌刀刃刺破血肉,用力斩下洒落一地内脏的屠杀。

 

 近日爆发的战斗大部分是帝国军的先攻。考虑到大部分战斗都是由赤湊团掌握先攻,这次可能成为事关赤湊团生死存亡的生存威胁。在明王镇压之后呈伯仲之势的战斗,在暻秀最初抵达夕兰之时,是由赤湊团掌握优势的战况。可这次是帝国军的先攻啊……麻木于连日来折磨自己的血腥味与焚烧尸体的气味后,开始担心起了灿烈。暻秀一直在思考。帝国军的先攻。只能浮现出一些不吉利的猜想。所谓先攻非对胜利抱有自信是不可能发动的。灿烈莫非战死了吗。还活着吗。思绪总是变换着话语驱使暻秀迈出双腿,暻秀却无法前去寻找灿烈。因为身份的坎在那里梗着。

 

 在撕裂血肉的恐怖声响不分昼夜地传来七日之后的夜晚。以赤湊团的鲜红旗帜与帝国军的黄金旗帜同时折断为起始,休战再次找来这个城市。暻秀看着折断的旗帜被收走后,开始数起了高挂在客栈外的红灯笼。战争结束了。虽然无法保证这场休憩会持续多久,至少战斗告终了。那么灿烈,灿烈还活着吗。暻秀想到灿烈也许有可能找来客栈,便无边地俯瞰起了客栈外。

 

 “青公子。”

 

 女主人在背后唤着暻秀。正望着窗外的暻秀回过头看向了女主人。仍保留着华丽昔日的脸庞微笑着张合起了嘴唇。而暻秀看向她的表情与目光也同样因没有失去气质而显得高贵。

 

 “请问因何事找来?”

 

 本是对琏奕帝与沙螺,伯贤使用的敬语如今却用在了百姓的身上,暻秀的表情却依旧明亮。虽然未能消除对灿烈的担忧而忧愁尚在,却依旧是张美丽的脸庞。待到年复一年,会绽放得更加美丽吧。将年幼的暻秀比作花的妍鹿的目光确实准得毒辣。

 

 “楼下有位客官想拜访青渊郎。说是叫作,灿烈。”

 

 灿烈。暻秀闻言飞奔至女主人面前。点头示意后拜托将那人带到此处,女主人以微笑作答。掩在衣袖之中的拳头在瑟瑟颤抖。暻秀连脚步声远去,并再次接近的刹那时间都觉得不安。

 

 暻秀的房间是这个客栈最大的房间。而且位于最里面,对于隐藏身份,减少生活上的暴露是最合适的空间。那是疲惫至极般趿拉着脚步却又蕴含劲道的声音。暻秀知道是灿烈在走来。站在门口徘徊的脚步显得焦躁。

 

 门轻易便被打开。仿佛知晓暻秀这段期间的等待与不安一般。推开门出现的灿烈的脸比之前更加沧桑。似乎被划伤了脸,留下浅浅伤痕的皮肤还是那么的干净漂亮。清澈的双眸看着暻秀。暻秀侧过身让灿烈走进了屋内。灿烈一如既往地笑着走进了内室。走近后看清的灿烈的模样,令暻秀啊,地发出了叹息。漫长持续的战斗似乎并不轻松,灿烈的胳膊上紧紧地裹着粗布。而就连那也因血水的渗透而变得鲜红。斩杀生命的同时也同样在被斩杀,这就是战斗,他也并非不知这个道理。他知道的。虽然知道,但是认知与实际终究不同。

 

 “你的胳膊。”

 

 暻秀抓着受伤的右臂,表情因慌张与担忧交织在一起而显得混乱。佩带着沉重剑鞘的灿烈坐到了铺着地毯的地上。“…好累。”吐出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灿烈所挥动的重剑的重量。

 

 空间是随着情况而变化的。夕兰是战争的城市,是纷争的城市。因此客栈里也齐备着各种应对战斗的必需品。暻秀提着装有剪好的粗布与膏药的木箱坐到了灿烈面前。处理伤口的方法是因伯贤才熟练的。在这一瞬间也能想起伯贤已令他感激了。经历了悲伤转为感激的过程,内心似乎变得坚毅了起来,又似乎破碎得分崩离析,令他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舒适地靠着后背的灿烈缓慢地眨了几下眼,随即将双眼全部合上。暻秀解开绑在胳膊上的粗布后卷起衣袖,令整条胳膊露了出来。伤口虽小也不深,但似乎是被砍伤不久的样子,鲜血仍在不断渗出。短暂地皱了皱眉,暻秀马上动手细细地擦去了血水,涂上膏药后用布细心绑了起来。灿烈在那期间未发出一声呻吟。是属于鬼门关前走了数趟之人的超然。来回巡视着紧闭的双眼,唇角和伤口的暻秀咬住了唇。感觉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怎么对着赌上性命去做某事的灿烈继续口吐谎言。但是仍会觉得害怕。暻秀已经骗了灿烈一月有余。而直到现在才将真相吐露时灿烈所感到的背叛感,怒火,愤怒……一类的感情将会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令他太过恐惧。

 

 但是必须要说。即使帝国军之上的存在是自己,暻秀也必须说出来。未能对伯贤说出一言半语便转过了身的那一日至今鲜明。痛苦的事不能反复发生。因此哪怕是为了不失去灿烈,暻秀也不得不说。

 

 “我……”

 

 结也完美地打好了。是活动胳膊也不会轻易松开的结。虽不知死死绑住的结为何映照出了自己与灿烈的样子,但是不想连这个机会也错过。因为感觉会永远都无法再见面。觉得就像今天这种日子,灿烈会失去呼吸消失于世间。

 

 灿烈的双眼缓缓地睁开。大而温顺的眼眸淡然地望着暻秀。仿佛无论说出什么都会包容一般。

 

 “不是青渊。”

 “…….”

 “我一直……都被叫作导华。”

 “…导华?”

 

  动摇的不只是视线。暻秀感觉自己的胸口窒闷得无法呼吸。因紧张而变得干燥的嘴唇撕裂一般牵动。暻秀的声音低沉郑重,却也不安地传了出来。

 

 “作为琏奕帝的,”

 “…….”

 “二皇子……”

 

 当琏奕帝的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灿烈拔出了剑。推倒暻秀骑在上面,把剑尖抵在了脖子上。暻秀闭上了眼。是预料中的结果。可以看到原本放松下来的肌肉瞬间控制不住力道暴走的样子。令灿烈的身体行动起来的是背叛感与愤怒。所有的感情似乎暴涨到了极限。暻秀虽然觉得就这么死去也不错,但是灿烈的剑尖却在颤抖。没有任何往来的话语。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的内室只有尖锐的沉默。抵在皮肤上的冰冷剑刃在很久之后才被移开。睁开眼时,可以看见灿烈不住颤抖的肩膀。暻秀的罪恶感更是加重。用剑尖抵住暻秀许久的灿烈扶起了暻秀。此刻已是连红灯业已熄灭的深夜时分。灿烈抓着暻秀的手腕走了很久。穿过民家聚集的空间,走进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抓着手腕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气,整只手都在发麻。

 

 脚步声连续了很久。经过巨大的古木,连灯光都看不见时,脚步停了下来。灿烈停下的地方,正飘扬着鲜红的旗帜。暻秀知道此处便是赤湊团的根据地。赤红聚集之处。‘赤’字旗仿佛在欢迎来客般地飘舞着,灿烈却依旧不发一语。是要杀了我么。…暻秀并不畏惧死亡。虽然不惧死亡,却害怕灿烈那仿佛要令人窒息般持续的沉默。害怕就这么永远,都不再看着暻秀。

 

 “是要去哪里…”

 “…….”

 “方便告诉我的话……”

 

 朝着走在前头的灿烈的后背问了一句。无法抬头。暻秀是不知逃避地成长至今的。畏惧灿烈毫无回应的背影以轻蔑的目光看向自己,无法做任何事情。没能说完的话语就这么半途而废地浮游在了虚空。于暻秀而言,世界便是暴风雨,本身。

 

 “到了。”

 

 本以为听不到的回答返了回来。灿烈松开了直到那时也紧握着的暻秀的手腕。被解放的手急速回血,一阵阵的刺痛。在巨大的帐幕前停下脚步的灿烈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暻秀。深深垂着头的样子若说是帝国的皇子,也未免过于脆弱而瘦小,令他有些挂心。明明他在这么长时间里一直欺骗着自己。强迫自己回过头的灿烈率先走进了帐幕。

 

 帐幕里点着数根蜡烛,很是亮堂。是视野宽阔到连只注视着自己脚尖的暻秀都能猜想出此处是如何装饰的地方。眼前映入的灿烈的身体随着屈膝的同时伏低。遮阳物般高大的灿烈消失在眼前,暻秀瞬间产生了被置于现实面前的感觉。屈起一只膝盖的灿烈行了目礼。

 

 “为赤带来荣耀。”

 “你去了哪里?”

 

  无法看向眼前的暻秀需要以传来的声音分辨。向灿烈提问之人的声音是年过不惑的男子之声。与明王的声音相似的,清晰而深沉的声音。必是纵横过沙场的人。

 

 “团长。”

 

 团长。在心中复唱着灿烈的声音。这里便是赤湊团长的幕舍了啊。思绪一片茫然。

 

 “我抓到了,”

 “…….”

 “帝国的皇子。”

 

 灿烈是想将身为皇帝的二皇子的暻秀当作人质。赤湊团希冀的并非无差别的屠杀或毫无意义的战斗。赤湊团是为了独立而斗争的地方。因此若是赤湊团携皇子与皇帝协商,哪怕无法同等,也还是能在相似的位置讨论出什么来。

 

 “利用皇子进行协商的话…”

 “不可。”

 

 可团长却是拥有慧眼之人。听完序论的团长似是不打算再听般坚决地摇头打断了灿烈的话。灿烈的脸皱了起来。就算手不离剑杀人如麻地度过每一日,灿烈也不过只是年方十六的少年而已。毕竟比不得活过了不惑之年的团长的年轮。再次体感到团长与自己之间的墙壁的灿烈紧紧握住了拳。而注视着一切的暻秀始终保持着沉默。

 

 “当我们交还皇子之时,对方必会将我们一网打尽。也许还有可能放弃皇子。”

 “…….”

 “我们不是已经被酆帝国的明王狠狠将过了一军么。”

 

 团长的双眼转向了暻秀。暻秀抬起视线注视着团长。灿烈往旁边退了一步,方便让团长与暻秀单独对面。团长定定地注视着暻秀的双眼仿佛一头猛兽。

 

 “琏奕帝是冷酷的皇帝。皇子亲自说说看吧。琏奕帝爱护你么?”

 

 团长虽然似是问候暻秀般轻松地提问,可那句话包含的重量却无比的沉重。想起了团长的话。当然能放弃皇子了。回想着太过疼痛的话语,暻秀想起了琏奕帝的面容。想起了离开皇宫之日,总是不住呼唤着自己名字的琏奕帝。想起了在理白的葬礼上始终悲痛至极的琏奕帝。

 

 若是那样的琏奕帝,必不会放弃暻秀。因此暻秀可以有力地回答。

 

 “陛下爱着他膝下的万物苍生。”

 “若那份爱那般贵重,又为何要将你赶出宫外?”

 

 团长交握着双手,支着下颐直直望向了暻秀。不急躁,也不急迫。团长并不强求回答的目光令暻秀安定了下来。连那般尖锐的灿烈也稍稍收起了戾气,令暻秀第一次有了能对一个人说明自己处境的时间。虽然那个对象是敌人这点令他有些挂心,可暻秀还是缓缓地,却有条有理地说明了起来。但是不能说出夜袭与妍鹿的事情。暻秀只是将权力争夺用更加温和的词语解释。团长在暻秀讲述的期间一直不住点头,而灿烈紧握的拳头也不知何时松了开来。

 

 结束说明的暻秀低低叹了口气。曾经也有过一直理所当然地处于上位对下位的人说话的日子。对某个人说着话会这般紧张也是久违了的。往紧张解除后当场就要瘫软的腿上用力,暻秀倾听着团长与灿烈的故事,将一直思考的问题提了出来。嘴唇在犹豫了片刻后张开,直到他吐出第一个词语,并未花上多少时间。

 

 “现在的赤湊团很危险。”

 “那么认为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只以武力与屠杀所组成。”

 

 暻秀至今从没有为自己而赌上过一切。而这样的暻秀在近距离观察并感受到的灿烈,也是令暻秀明白了为自己而活的人生的存在。说着不杀百姓而寻求谅解与理解,在年少之时欣然赌上性命为独立而挥剑,对敌人的憎恨比任何人都要鲜明…….若灿烈期盼的是独立,那么赤湊团必须以脱胎换骨的姿态接近酆帝国。暻秀向团长提议将赤湊团打造成更有组织性的团体。只有变化才能存活。眨着双眼开口的暻秀仿佛名匠精雕细琢的雕刻品,令团长提问的声音也变得颇为温和。

 

 “如果皇子与我们站在一起,那岂不是谋反吗?”

 

 团长以温和的声音尖锐地提问。因为疑心这一切或许是琏奕帝的计谋。可暻秀却毫不犹豫地马上回答。

 

 “我并未觊觎皇位,因此不是谋反。只是应对错误的压迫而已。”

 

 残留着疑心与背叛感的团长与灿烈的目光瞬间变得明亮。持剑者,须以心驱使手中之剑。暻秀方才,便是通过讲述自己的信念而牵动了灿烈与赤湊团长的心。…能将你的计划更详细地说与我听么。团长向暻秀点点头后询问。为了观察灿烈的表情而看了眼灿烈的暻秀,在看到灿烈正在微笑后随即跟着明亮地笑了起来。

 

 为了给赤湊团带来完整的独立,为了令暻秀破除腐败的酆帝国军,血盟正式结成。他们的新名是为天盟。

 他们就此聚集。


—待续—


三八节快乐~本章开始走起了各自的岔路,看完欢迎留下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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